“因为……人吃饱了肚子之后总想要点别的，比如说……穿暖？比如说……娱乐？”德文希尔若有所思：“妈妈一直跟我说，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需求，然后是安全需求，再之后则是社交、尊重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你妈妈那是我教给她的。”莱恩斜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吃饱穿暖之后，人就会开始有别的需求，如你所说，他们会希望有房子住，有锅碗瓢盆用，会希望能够吃上肉，能够穿上好看的衣服，会希望能够离开自己的村庄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嗯嗯。”德文希尔连连点头。
    “等到家里有一定的条件了，能有能力养脱产的人了，便会希望能够摆脱自己一辈子种地的命运，会想要将孩子送进教会里面学习，会想要将孩子送进军队里面服役，期望能够改变泥腿子的命运，而许多起点更高的骑士贵族们的孩子就会从见习骑士、游侠骑士开始，即使他们的起点已经高了很多，也会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他们想要成为王国骑士，想要成为功成名就的英雄，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辉煌史诗，甚至想要得到圣杯的恩赐，成为女士的圣杯骑士，携带着无比的辉煌和荣耀，荣归故里，接受所有人的崇拜和欢呼。”
    说起这里，莱恩哂笑道：“儿子，是不是觉得这些都距离你很遥远？”
    德文希尔闭口不言，他天生就拥有一切，他确实对此并不十分感兴趣，但儿子从莉莉丝妈妈那里学来了圆滑，从苏莉亚妈妈那里学来了聪慧和冷静，他只是说道：“爸爸几十年来几乎做到的一切，整个布列塔尼亚人心尽在掌握之中，您打开骑士和农奴的上升通道，推动工业化、远征八峰山、横扫混沌、上承女士恩泽，下应万民之期许，自我价值的实现，不过如此了吧？”
    “呐，德文。”莱恩止不住笑意，他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如果得到圣杯就意味着自我价值的实现，那为什么那些圣杯骑士们会毫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呢？”
    德文希尔愣住了，他突然有点脸红。
    “你是我的儿子，德文。”莱恩脸色一正，现在的灰骑士原体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父亲：“你得天独厚，因此你理所应当要对自己有够高的要求，我有一番话要说给你听。
    “我在听，父亲。”德文希尔认真地说道。
    “作为人类之主的后裔，难道你现在指望的是，上来就有一个个灰骑士兄弟会、近卫军军团效忠？”
    “然后神器随便得？叔叔们的关怀一遍接一遍？”
    “然后一点压力都没有？圣杯随便得？差不多装一下样子女士就出现了？”
    “然后只要喜欢的女孩，跟她一追求就同意？”
    “不会吧？不会吧？”莱恩一脸好笑，看着自己的儿子：“不会吧？”
    德文希尔满脸通红。
    莱恩没有理会德文希尔，他只是继续说道：“如果有人对农奴说这番话，我会给他一巴掌，跟农奴谈奋斗？农奴有个屁的机会？他们为了吃饱饭已经付出了多少精力？有多少社会资源可供他们分配？每年多少农奴参军，最后能进入老近卫军的有几个？对农奴来说，城堡里有套房，能娶个妻子，能得到一套甲胄成为自由民就是他们的最高追求了，我们不应该不断地给他们提高条件和难度还批评他们没有进取心，这就是人心。”
    “是。”德文希尔默默点头。
    “但那是农奴，不是你。”莱恩呵呵呵直笑，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你是后浪，是二代，你是我的儿子，你拥有如此强大的潜力和得天独厚的优势，你最应该奋斗，因为你有那条件，对你来说最不应该的就是混，这样混，我知道你不愿意跟着暮光姐妹走时代橡树的根须就是怕吃苦，觉得在地底下浪费时间吧？”
    “这也是人心。”莱恩接着说道：“人都要有自己的目标，自古以来，成为了圣杯骑士的英雄们连死都不怕，那他为什么会服从你、敬畏你、崇拜你呢？因为你是德文希尔？错，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帝皇之嫡孙罢了！你总有离开我羽翼的那天，到时候你怎么办？不服就杀？他们连死都不怕？难道你能杀他们两次不成？”
    德文希尔愕然。
    “如果你连旧王都无法杀死，那你凭什么成为新王？”莱恩露出了牙齿：“前面有一堵威震天下的、不知道怎么超越的王者之墙，你就认输了？那你还是趁早放弃，换别人吧。”
    “我没有！”小儿子终于赌气般地吼道：“你等着，爸爸，我会超越你的！你等着！”
    “那么，我很期待。”莱恩放声大笑，他甩动马鞭，示意葡萄二世快速进城。
    “等等，爸爸，我有个问题！”德文希尔吼完之后顿时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儿子咬牙不服气，他心想自己总是要找回点场子啊。
    “说。”莱恩扬声而笑，训儿子怎么可以这么爽啊。
    “你整天让妈妈穿丝袜给你看，是不是也是你自我价值的实现啊？”德文希尔故意大声地喊道：“整天反复实现自我价值的爸爸？伟大的太阳王？”
    德文希尔的声音有点大，旁边的老近卫军还有那群嘉兰女巫们全都听到了男爵的话，男人们纷纷露出了“我懂得”的揶揄表情，而女巫们则是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莱恩的爱好在布列塔尼亚宫廷中实在不是秘密。
    熊儿子！莱恩身体一歪，咬牙切齿，心想你做得好啊！
    明天你就给我到青年近卫军里面去，看让卡拉德治你！
    没有停留，莱恩亲自进入了博根哈芬。
    鼠疫五小强已经在城内等待多时了。
    他们有个关于城镇的巨大秘密要禀告于莱恩。
    第1317章 博根哈芬之夜
    博根哈芬城在纳垢森林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城市之内到处都是毒藤蔓，勾着建筑，束缚着城墙，在地面上落地生根，城镇内不乏很多依稀像人一样的被融化和缝合在一起的肉团，许多肉团还看得出人形，可有些肉团是复数单位的人被融化在一起，已经很难辨认了。
    骑士道圣战军进城之后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随后就是恶心不适，湖神女巫莫吉安娜立即下令让圣杯骑士们取出了受到祝福的盐，湖神先知们拿出了使用取自圣杯遗骸上“圣油”涂抹的火把，对全城进行消毒，清理腐化。
    同时，多次拯救了赫姆加特、博根哈芬和乌贝瑟里克的末世鼠疫五小强正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莱恩的接见，尽管这群人已经很多很多次知道过太阳王莱恩马卡多的大名，但得到他的接见还是第一次。
    “所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山对面的侠义兄弟们真的带来了大军来拯救帝国，哇，有多少，我看大概有十万人了吧？”马库斯克鲁伯尔感叹着说道。
    “布列塔尼亚人是我们埃斯莱的老盟友了。”巡林客凯瑞莲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只是没想到阿拉洛斯也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我们应该寻求任何可能的帮助，无论是山对面的侠义兄弟、矮人、精灵甚至是别的什么，只要能帮得上忙都行。”维克多萨尔茨皮雷嘟囔着说道：“我一直认为教会在这方面实在是过于保守了。”
    “大名鼎鼎的八峰山之王贝勒加的儿子居然在太阳王的麾下服役。”矮人游侠巴丁高瑞克什在思考着别的事情，他回忆着：“八峰山大概是极少数矮人国王真正夺回自己家园的战役，据说太阳王和八峰山之王贝勒加整天称兄道弟，否则没有理由将唯一的继承人交给太阳王管带。”
    “哦，巴丁，别以为我不知道。”凯瑞莲嘲笑道：“小短腿，那个铁锤的姓氏大概高了你五个级别吧？”
    “那又如何？”矮人不耐烦地说道：“你根本不懂。”
    “啊，火啊，火啊。”光明火巫西耶娜连连摇头：“我和维罗妮卡女议长见过面，我和她是一批的巫师，现在我都已经这样了。”
    西耶娜脸上皱纹密布，已经是一位外貌四十多岁的老妪，很难想象，她是和维罗妮卡一代出道的女巫，维罗妮卡现在是二十岁的外貌，三十岁的风韵，四十岁的气度。
    而西耶娜却因为喜欢滥用魔法，脸已经皱得就像是一件陈旧的皮大衣了。
    没更多聊天，酒馆老板弗伦茨洛纳就叫到：“来了！”
    两队老近卫军从外面进来，然后是三位灰骑士老兵太阳王莱恩一身华服从外面大步走入：“五位拯救了赫姆加特的英雄，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们。”
    五小强赶紧向莱恩行礼，同时他们忍不住一直盯着莱恩看。
    “看什么，我莱恩和你们一样，也就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眼睛、两只耳朵。”莱恩笑着说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莱恩平易近人的样子令五小强放松了一些，随即他们将一个恐怖的真相告诉了莱恩。
    原来博根哈芬的问题根源是一把混沌符剑疫病收割者，好消息是博根哈芬的战锤圣所负责人克劳斯曼神父将其锁起来了，可坏消息是圣所已经被破坏，克劳斯曼神父也已经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血肉，此时众人拿着这把混沌符剑没撤，这东西几乎不会被破坏。
    密封圣所的封印已经被破开，纳垢的藤蔓探入封印内部，混沌符剑即将获得自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莱恩不再多说，在五小强的指引之下，他来到博根哈芬战锤圣所的封印面前，莱恩抬手就是一道灵能闪电轰开了封印。
    在远处的墙壁上，混沌符剑疫病收割者就封印于此，墙壁上已经布满了毒藤，有两根毒藤触摸到了混沌符剑的剑刃，莱恩没有犹豫，他立即伸出手，在众人的尖叫声和阻止声中，将双手按在了剑刃表面，用劲全身的力量一拗。
    “咔”
    一声脆响。
    所有人眼珠碎了一地。
    只见那把令帝国用尽了所有招数都毫无作用的混沌符剑，碎了。
    混沌符剑碎了。
    符剑碎了。
    剑碎了。
    碎了。
    了。
    莱恩直接用着自己无比霸道一点也不讲任何道理的半神实力，原体之中第二梯队的战斗力，将纯净的净化灵能发挥到了极限，直接将这把象征着纳垢力量的混沌符剑用手掰断！
    咔
    断成了两段的符剑在断裂处冒出了黄绿色的浓烟，不知名的材料缺口处就像是受伤了一样不断地流出黑色的血。
    到慈父这边来，凡人到爸爸这里来。
    爸爸会赐予你不休永恒的爱。
    到爸爸这里来
    “陛下，这？”布列塔尼亚元帅雷蒙捂住脑袋，痛苦地说道。
    “去！”莱恩见状立即抽出神器吾主在此，长枪刺穿地面，银色鸢尾花大旗随着枪尖刺透被黑血覆盖的地面，灵能开始汹涌，仿佛堤坝溃决一般。
    纳垢的声音动摇起来，开始回缩，空气间爆发出轻薄的嘶嘶声。
    莱恩眉头紧锁，他的灵能功率不断上涨，不顾一切自然规律在地面之上沸腾开来，净化湍流的清泉自裂隙的岩体表面冲刷而过，荡出屡屡白雾又继而撞向地面，最后将整个圣所填满。
    无以容纳的咆哮洪流奔涌而出。巨石为之撬动，滚滚而来的灵能风暴淹没了战锤圣所，里面被瘟疫腐化凝结，盘踞在图书家还有圆柱上的有毒苔藓们开始冒烟，它们在莱恩的灵能面前屈服，银色的火焰点燃了纳垢的藤蔓，大团大团的烟雾跃上高空，在莱恩的意志之下，灰骑士原体如倾泻而出的强酸一般将污秽的森林焚毁殆尽，一股烧焦的腐肉般的臭气挥散而出，那气味辛辣刺鼻。
    “啊啊啊！”正在纳垢花园中调制着特别浓汤的纳垢只感觉背后一疼，几百米高的肥胖身影一个抽搐大叫着，胖爷爷一个动作就是几千条蛆虫、几万只纳垢灵一起颤抖。
    纳垢这次是真的怒了，胖爷爷气得大吼道：“莱恩、又、又是你！你，抢走，了我，的，新娘，还要毁掉我的，武器，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
    “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等我把这锅汤熬好！”
    “我要亲自，打你的，屁股！”
    “你等着！！！”
    慈父的回音在亚空间中响彻，来来回回，久久不能够平息。
    我是妹有你好果汁吃的分割线
    处理完了外部的一切事物，莱恩下令让布列塔尼亚圣战军准备在博根哈芬休整五天，这不是因为他不想要马上赶去支援布伦瑞克，而是必须等待后勤物资运输队的抵达，看帝国现在这状态，显然是不太可能有能力为布列塔尼亚提供足够的后勤了。
    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强行军赶去简直就是找死，莱恩下令等到后勤抵达，然后准备一口气驰援布伦瑞克。
    五小强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莱恩也没有多理会他们，他先是安排弗朗索瓦和劳恩负责扎营和协调事宜，然后命令阿曼里克元帅负责清理博根哈芬的深坑，命令雷蒙元帅负责清查岗哨，命令卡拉德主持赫姆加特附近区域的清扫，在安排完一切之后，莱恩自己则是返回自己的红蓝国王金顶大帐。
    金顶大帐之内一切陈设已经安排完毕，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莱恩伸手打开帐篷，房间内顿时一股怪异的熏味传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女术士集会所议长维罗妮卡正在和女沙皇卡塔琳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些小吃，包括熏肉、熏鱼还有一颗鲜红色的，从露丝契亚地峡的福根那里进口来的大个辣椒。
    “莱恩，你回来啦。”维罗妮卡见莱恩出现，女议长甜美的杏眼中泛出光芒。
    “你们在做什么？”维罗妮卡今天穿着一条晶莹砂砾飘绢晚礼裙，裙下搭配的是莱恩喜欢的黑色吊带油亮超薄丝袜还有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蕾丝袜口正好露在礼服裙的开衩处，无限诱惑。
    “我们在品尝维罗妮卡议会里面流行的小食。”女沙皇卡塔琳脸色不好看，但不是冲着莱恩或者维罗妮卡，只见她小口小口地吐着气，旁边放着一杯冰羊奶，双手拿着一小块熏牛肉，用洁白的牙齿撕扯着上面的肉丝：“就是，有点辣！啊，不太能接受，勉强吧。”
    “辣？你说这东西辣？不会吧？”维罗妮卡大惑不解，女议长拿起一小条熏肉，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女议长甜美的杏眼中满是困惑：“这不是甜的么？”
    “甜的？开什么玩笑？明明是辣的。”卡塔琳强调道。
    “明明是甜的。”维罗妮卡将熏肉放下：“亲爱的，你也来尝尝？”
    “换一个？”莱恩没有吃，而是从第二个布包中拿出了一条小鱼干，示意卡塔琳尝尝。
    “啊！这个更辣！”卡塔琳辣的舌头都吐了出来，女沙皇赶紧抓过手边的羊奶灌了一口：“哇，你们这些布列塔尼亚人平时都吃这么辣的么？辣死我了！”
    “这东西是辣的么？”维罗妮卡见状也拿起一个小鱼干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更迷惑了：“你诓我吧？我的卡塔琳陛下，这不是甜口的么？鲜甜鲜甜的，一点辣味都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