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是坏心办了好事，你们那个时候穿戴整齐迎敌为商队争取了很多时间，如果不是你们的牺牲，或许会有更多人死亡。”莱恩将目光放在远方的月之湖上，淡淡地说道：“再者，如果不是你们的逼宫，我或许不会得到那笔意外之财，所以权衡了一下结局，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再去追究古德森他的责任，他是因为和野兽人作战才受了伤的不是么？”
    “无论如何，我将在这次战争中奉献全部。”艾克沉声说道，这个年轻人说完了这些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为了洗刷我的耻辱。”
    莱恩点点头，他独自一人走入了月之湖湖畔的废墟深处。
    从刚才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在废墟的深处呼唤着他。
    莱恩开始渐渐地走入废墟深处。
    街道非常狭小，洁白的墙壁上四处都是划痕，到处都充满着战斗的痕迹，莱恩不知道这座废墟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千年以来无数冒险者的探索已经让这座废墟彻底失去了本来的面貌，这座荒废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人类彻底地翻找了一遍，自从伟大圣战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冒险者探索过这个地方，因为在每个角落都已经被掘地三尺之后，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了。
    精灵的建筑艺术鬼斧神工，无论在任何位置，莱恩总是能抬头看见月亮，回头看见月之湖。
    顺着由厚重条石铺好的道路，莱恩拾阶而上，在废墟的尽头，呼唤他的声音越发清晰。
    他来到了一个祭坛上。
    这座古老的祭坛已经看不清楚供奉的是哪个神祇，每一个雕塑都被贪婪的冒险者破坏并带走，每一片精美的金箔都被探索者使用小刀或者利刃割开并撬走，原本长长的画廊那些诉说着往事的壁画都已经严重缺失，只有那倒塌的石柱和祭坛上的火盆无人感兴趣，保留地较为完好。
    他可以确定，就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呼唤自己。
    月光洒满了整个祭坛，也洒在了莱恩身上的铠甲，光芒四处反射着，他肩上的家徽不断地闪烁着亮光。
    会是月之女神么？莱恩陷入了思考。
    月之女神在大灾乱之前曾经是人类主要信仰的神祇之一，不过经过千多年来的发展，这个教会早已式微，在大陆南方，尤其是马林堡和南方国度还有这个教会神殿的存在，在诺德这种苦寒之地居民长时间处于危险之中，崇尚人权和自由的月之女神教会是找不到太多的生存空间的。
    实际上帝国和布列塔尼亚也不喜欢月之女神教会。
    莱恩思考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一头梅花鹿出现在莱恩的眼前，莱恩下意识地举起了战锤示意它让开，不然休怪自己无情。
    可是梅花鹿没有让开，它朝着莱恩点了一下头，然后朝一旁的小树林中跑去。
    莱恩稍微思考，决定跟上。
    森林内的雾气越来越浓了，淡淡的香气弥漫，古老的赞歌在森林中响彻着，诉说着骑士王那伟大的过去，森林妖精环绕着一个美丽的身影歌唱，她侧坐在高大的独角兽上，静静地看着被小鹿带来的客人。
    “女士？”在距离大约二十步的距离，莱恩已经意识到了来者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在浓雾中莱恩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长至脚踝，独角兽的尖角落下点点星光。
    她似乎在等待着莱恩的下一步行为。
    “向您献上我的敬意，女士。”稍稍犹豫片刻，莱恩还是决定单膝跪下向这位女神行骑士礼，湖中仙女无论其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如何，是她规范和制定了骑士八美德，是她在这个黑暗的时代给人类带来了戒律和希望，当时如果不是湖中仙女出手帮助了开国骑士王亚瑟，整个布列塔尼亚所有的人类都要灭亡。
    “莱恩，来自域外的异乡来客，奥特涅领主诺曼之子，帝国狮鹫公爵伊凡斐迪南的教子，很高兴见到你。”如同清泉一样的声音开口了，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诱人的花香和强大的压迫感，莱恩凝聚着自己的全部精神力才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而且这位神祇使用的还是高哥特语，几句话下来他已经额头见汗。
    “能得到女士的接见，我感到非常荣幸，请问有什么事呢？”莱恩实在是摸不清这位骑士美德的创造者，布列塔尼亚的守护神和主宰者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于是他斟酌着开口道。
    “果然！”湖中仙女抬手虚扶示意莱恩起来，她轻柔的每一个声音极易使人堕入永恒的梦境之中：“极少有人能够承受直接与我的对话了，我的圣杯骑士们也做不到，我总是需要托梦给他们。”
    “……”莱恩并未回答，他并未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在无法了解湖中仙女为什么要见自己的情况下，万言不如一默。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去吧，去继续你的战斗，我要提醒你，敌众我寡，比瑞格是受到恐虐赐福之人，不可力敌。”湖中仙女继续说道，她所在的地方，积雪已经褪去，无数的鲜花和青草沿着她所过之路慢慢长出。
    “目前的局势不具备智取的条件，我只能尽量拖延他的脚步，以等到帝国援军的到来。”莱恩干脆回答得直白一些。
    “预言你的未来总是让我感觉非常危险，就好像有某个无上的存在在冰冷地注视着我……可是在帝国的援军到来之前，你与比瑞格终有一战，此战的胜负将决定这座城市和方圆数十里之内所有生灵的安危。”湖中仙女的身影散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去面对吧，白狼骑士，然后你将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士美德。”
    湖中仙女的预言没有落空过，她有窥视未来的强大能力，虽然莱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断言自己和比瑞格终有一战，但是既然她预言了，这件事就极有可能发生。
    但是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么？
    “女士，能解答我的疑惑么？”莱恩开始隐隐猜到湖中仙女想要做什么了，于是他干脆直接问道：“我一直听闻白狼大主教马拉斯阁下说，您是一位精灵的神祇。”
    “你知道得确实很多，莱恩。”即使是掩盖在浓浓的雾气之后，莱恩都能感觉到湖中仙女的语气变化，她沉默了良久才继续开口：“诚实是美德，我是精灵神，也不是精灵神。”
    “愿闻其详。”
    “我的世界在混沌的进攻下化为焦土和死寂，混沌之门将主物质界的一切都吞噬一空，我拼死杀出重围，花费了漫长的岁月才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时，我是精灵神。”
    “然这个世界的精灵遗民们已经拥有完整的神系，这其中并没有属于我的位置，而在我的观察中，人类拥有比精灵更高的潜力和智慧，他们才是未来对抗混沌的主力，所以我选择降临在了布列塔尼亚的卡卡颂公国，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莱恩点头，骑士王亚瑟的故事所有人都耳熟能详。
    “经过数百年的人类信仰累积，我已经跟人类神无异，我最主要的身份是布列塔尼亚的守护神，而不是精灵的命运女神。”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诚恳。”这下莱恩反而觉得自己枉做小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低头道歉。
    “我等待你的选择。”
    第64章 奥胡斯桥防御战
    第二天的早晨，士兵们赶到了奥胡斯桥。
    这是一座大约有三十米长的石桥，由于艾尔伯特对贸易和商路的重视，这里设有岗哨。
    士兵们立即开始在军官的指引下在桥上布置大量火药，而尼克莱和莱恩则是朝着岗哨问起了战局：“奥克关战况如何！”
    话音未落，远方就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队大约七十人的人类军队朝着奥胡斯桥奔来，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尼克莱先生！我们快顶不住了，奥克关即将失守！”
    “什么？！”众人大惊，连忙打听起了事情的经过。
    “蛮族人不计伤亡地猛攻了一次又一次，我们拼死抵抗，可是蛮族人实在是太多了！”为首的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们只能选择撤退，敌人实在太多了。”
    “蛮族人大概还有多久能到这里？”莱恩走上前问道。
    “我们使用巨石和铁封住了大门，蛮族人只有简单的攻城武器……城门应该可以再坚持二十分钟。”为首之人如果莱恩没有认错，他就是奥克关的守卫长官。
    “很好！辛苦了，你们先撤退吧，这里交给我们！”尼克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撤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将在这里抵挡比瑞格和他的熊人部落！”
    “多谢长官！”关口守卫长官朝着两位骑士敬礼，然后率领着这七十残兵撤退了。
    战况紧急，士兵们加快了布置炸药的速度，沉重的气氛正在士兵之中蔓延，当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片片黑压压的蛮族人时，米约登海文的军队终于布置好了炸药。
    “列阵！列阵！准备迎敌！！！”尼克莱指挥着士兵们，在桥头布置着防御，持盾长戟兵们排成两排，后面是最精锐的大剑士。
    这些大剑士们穿着胸甲和紧身衣，带着圆头盔，他们是米约登海文最精锐的部队，实际上帝国的军队主力也是由这些双手大剑士们和骑士团骑士组成。
    双手大剑拥有极大的伤害范围和杀伤力，面对蛮族和绿皮以及亡灵军队等这种甲胄很少的军队，双手大剑的效果极佳，尤其是双手大剑克制长柄兵器，对于缺乏精良装备，大量使用长矛长枪的军队杀伤力惊人。
    所以这些大剑士才是这一仗中真正的依仗。
    渐渐地，黑压压的，蛮族人出现了。
    来自北方废土的蛮族熊人部落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地平线的远方。
    “来了。”
    蛮族人大多身穿最简单的皮毛外套，手持战斧和圆盾，也有拿着长枪的，他们的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仅仅留下脑袋中间的那一撮。
    是掠夺者！
    掠夺者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在北方废土那最困难和艰苦的条件下出身，在残酷的丛林法则下长大，因为弱者们早已在优胜劣汰中死去。
    蛮族人从不耕种，也没有时间去收割作物，他们生产所用的工具就是斧头、利剑和护盾，想要什么？南方人有的是！去抢！去夺！
    我们所渴求的一切，都可以在低等的南方人类那边得到！
    数以千计的蛮族人朝着奥胡斯桥上行军而来，蛮族人的队伍杂乱无章，衣着破烂，可是穿戴整齐，武器装备更加精良的诺德军队却非常紧张。
    鲜明的对比。
    蛮族领袖比瑞格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他一身健硕的肌肉被一件散发着血红色气息的皮甲包裹着，大股大股发辫和棕色的胡子从他的头上垂下，可是胡子的末端和发辫的虬结处，挂满了各种颅骨，让人不寒而栗。
    “又一场屠杀，又一场胜利，太弱小了，南方人让我感觉无聊。”比瑞格哈哈大笑，然后他举起战斧，示意他的部落停下来：“现在，又一群愚蠢的南方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告诉我我的勇士们，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所有的蛮族人都大声地吼道，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嗜血和狂热。
    “那么……听我的号令……我数三声，我们就发动进攻！”比瑞格毫不在乎地喊道，他实在是没有把对面的这些士兵们放在眼里。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诺德的战士们！握紧你们的长枪，立起你们的盾牌，你们的背后就是你们的家园！拿出勇气来！”莱恩举着战锤从士兵的阵列中走过，怒声说道：“逃生者死！向死者生！今天我将与你们并肩战斗！让我们一起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诺德万岁！”
    “诺德万岁！”士兵们依桥而守，最前面的长戟盾兵被部署在桥头，战阵后是大剑士们，精锐的弩手们则是部署在桥后的掩体中，他们的手指扣紧了扳机，随时准备朝蛮族人射击。
    “这次倒是来了一些有骨气的杂种。”比瑞格见到对面的军队军容齐整，列阵紧密，于是放下了轻视之心，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座桥会出现如此精锐的守军，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血神会喜欢这场表演的。
    “前进！前进！！！”蛮族士兵们开始朝着位于桥头的诺德军队发起了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蛮族中最低级的兵种——蛮族劫掠者。
    “射击！”位于桥后掩体的核桃骑士尼克莱首先拿出自己背后的大弓，然后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羽箭，核桃骑士深吸一口气，拉开大弓。
    “咻！”冲在最前面的第一个蛮族劫掠者被羽箭正中面门，一身惨叫后直接倒下。
    弩手们跟着尼克莱纷纷开始射击，眨眼间最前方的数个蛮族掠夺者就纷纷中箭身亡，可是蛮族的数量足足有数千人，黑压压的军队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倒下就作鸟兽散，前面几人的倒下更是加倍激发出了蛮族的凶性，人人争先恐后地挤入战线，对同伴们的死亡视若无睹。
    然而桥梁狭小，能冲上桥头的蛮族士兵数量有限，长戟兵们使用着最简单的突刺，收走了一个又一个蛮族掠夺者的性命。
    更多的蛮族军队则是全部挤在一起，根本冲不上桥梁，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蛮族人的个人武力无从发挥，这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每当蛮族人挤上第一排的时候，诺德的长戟兵们一个简单地突刺就带给了他们伤痛和死亡。
    有些蛮族掠夺者尝试着想要蹚过奥夫列河的冰面，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奥夫列河的冰层比纸还要薄，一碰就碎，在几个倒霉蛋不幸落水并成为弩手们的活靶子之后，再也没有蛮族士兵敢下水了。
    “来啊！”莱恩双手执锤，一击就锤飞三个蛮族士兵，白狼骑士的战锤大开大合，他先是直接将一个蛮族劫掠者的脑袋砸得转了两圈，然后以一人之力逼得冲上桥头的蛮族劫掠者们连连败退。
    “战斗！”艾克和洛普斯也跟随在莱恩身后，看着这些蛮族人，艾克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他太需要荣耀去洗刷自己的耻辱了，流浪骑士甚至都未使用盾牌，他双手握着自己的长剑，勇敢地杀进敌阵。
    艾克先是对上了一个留着莫西干头，身上挂着一大串牙齿的蛮族人，他毫无客气地挥剑横扫，长剑被木制的圆盾阻挡后顺势朝着蛮族人的脑袋上砍去，在战斧接近艾克面门的时候，半个蛮族人的脑袋也落在了地上。
    洛普斯则是求稳的打法，他小心地让自己躲在盾牌后面，靠着坚硬的鸢盾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战斧，然后长戟将又一个蛮族人刺了对穿。
    第一波冲上桥头的蛮族人扔下了五十多具尸体，却没能让诺德军队的战线后退一步。
    “传我命令！让勇士们退后！”比瑞格马上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立即下令所有的蛮族劫掠者退后，黑压压一片的蛮族军队中走出了许多身穿黑色皮毛，背后挂着大量标枪和斧头的蛮族战士。
    看到这些蛮族士兵从队伍中出来，莱恩大感不妙，他立即后退，然后朝着士兵们喊道：“举盾！举盾！寻找掩体！”
    话音刚落，呼啸而来的飞斧和标枪就将莱恩的声音淹没，白狼骑士站在原地，任何飞来的兵器都被他轻易地打飞。
    河对岸，大量的标枪和飞斧袭击着诺德的军阵，弩手们不少还没来得及蹲下，就被标枪和飞斧击中，立即倒下，桥梁上，长戟兵们立起盾牌进行防御，双手剑士和艾克等人也躲入盾阵中，即便如此还是有数名长戟士兵在攻击中死去，许多盾牌也被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打得变形。
    “反击！”躲过几阵攻击，尼克莱立即示意弩手们反击，他自己弯弓搭箭，弩弓手们在他的指挥下朝着河对面的蛮族军队们扣动了扳机，本就缺乏甲胄的蛮族标枪手和飞斧手们成片倒下。
    战局陷入了僵持，蛮族人拿着这群死守桥头的诺德军队没撤，诺德军队也无法离开阵线去和蛮族打他们处于弱势的肉搏战。
    几轮攻守，蛮族人先后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诺德军队也损失了五十多人。
    “库洛林？我的冠军们在哪？”比瑞格却丝毫没有加入战局的想法，蛮族领袖咧开嘴，看着自己的部落士兵成片倒下，渣滓的死去让他倍感高兴，他的部落不需要弱者。
    然而比瑞格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的任务是毁灭米约登海文，为了取悦黑暗之神，他必须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