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吃了点东西，直奔狗哥的门头。
    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的是小额贷款公司。
    “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情况不对就通知我，我立马报警。”
    “报警报警，一天到晚就知道报警，你当警察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是吧，老实呆着吧。”
    秦欢一个人进去了，楚强很怂比的立马躲到了路边的广告牌后面。
    进了屋，立马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并且很客气的跟秦欢打了招呼。
    很多时候，第一印象十分重要。
    秦欢本以为进来之后遇见肯定都是些描龙画凤态度嚣张的黄毛绿毛之类的，没成想人家表现的这么有“专业素养”。
    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狗哥可能没有楚强说的那么可怕及可恶。
    “好了好了，别介绍你们的业务了，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找人。”
    “您找谁？”
    “狗哥。”
    “哦，您找苟总啊，他还没过来。”
    “去哪能找到他？”
    “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谈生意，大生意。”
    “您贵姓？”
    “楚。”
    “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人去一边挂了一通电话。
    “巧了，苟总正往这边走呢，再有几分钟就到了，您坐下稍等一会儿吧。”
    “好。”
    之后他又给秦欢端来了一杯茶，然后才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秦欢感到很困惑。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小弟这么有礼貌，大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短短几分钟，这人给了秦欢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知道他是在客套，但就是感觉很舒心。
    过了几分钟，一个大约35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这人中等个，身材偏瘦，长相端正，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很是文雅。
    “您是楚先生？”
    见他这么客气，秦欢已经在心里开始骂楚强了，觉得这小子又骗了自己一回。
    “我是他的朋友，楚强，有印象吧，前几天他从你这里借了3万块钱。”
    “哦，最近借款的人太多了，这个数额也不大，没什么印象，他怎么了？”
    “他觉得你们的利息太高，委托我来跟你谈一谈，看看能不能降低一些。”
    “这个恐怕不合适，这是行业内统一的标准，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再说利息也不高啊，仅比银行高一点点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着他诚恳的目光，秦欢更加确定是楚强这小子骗了自己。
    “你们的利息是多少？”
    “分很多种，但绝对都很合理，你看，这是具体的明细表。”
    秦欢瞄了一眼，很是困惑。
    从这张表上来看，利息确实不高。
    “不好意思啊，能借用一下你们的卫生间吗？”
    “当然可以，那边就是。”
    秦欢进卫生间的目的是给楚强打电话确认，但踏进去的那一刻，他觉得这个电话打不打都无所谓了。
    因为这里面特别的干净，甚至是干净的有点夸张了。
    上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卫生间，是在叶家。
    很多事情以小见大，他相信，能把卫生间打扫的如此干净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拨通了楚强的电话。
    这大哥还是那句话。
    “是不是需要我报警了？”
    “稍微动动脑子，有空给你打电话，我没空报警？”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不然我锤死你。”
    “怎么了这是？”
    “你借的钱，利息到底是多少？”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
    “那这边怎么对不上号，比你说的要低很多。”
    “哎，还是太年轻啊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谁敢明目张胆的放高利贷，肯定要掩饰一下啊。”
    “怎么掩饰？”
    “大宽给我说了，明面上的利息就是合同中约定的数，但除了支付这部分利息之外，我还要支付额外的高利息。”
    “额外支付的这一块利息有合同么?”
    “你傻啊，谁会把这种违法的事儿写进合同里。”
    “那凭什么证明你们之间有这种约定。”
    “这种事儿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别人不知道啊，不然这种放贷公司是怎么赢利的。”
    “大宽是谁？”
    “狗哥的小弟，放贷公司的员工。”
    “你跟他认识？”
    “当然，他是我初中同学，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借钱给我。”
    秦欢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感觉到这大哥好像又掉进坑里了。
    而且又是熟人挖的坑。
    “他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啊，借钱可以，明面上签一份合同，利息很低，但私底下还得额外支付高利息，逾期不还的话，狗哥会让专业催账的人上门讨债，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点同学感情可就不起作用。”
    秦欢听懂了，也几乎确定这大哥又被坑了。
    “先这样。”
    挂了电话，他出来跟狗哥继续谈。
    “那个....苟总，咱们的借款利息就这一份吧。”
    狗哥明显有点困惑。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能说的直白点吗？”
    “就是除了合同上约定的这份利息之外，私下里不会再收另一份利息了吧。”
    “当然不会啊，一切以合同为准，否则还签合同干什么。”
    “那这么低的利息，你们靠什么盈利？”
    “细水长流聚少成多啊，我们资金流动量很大的。”
    “如果有人不还钱呢？”
    “这个更不用担心了，借款人需要提供担保，不怕他不还钱。”
    “任何数额都得提供担保？就没有例外情况。”
    “有例外，数额在3万以下的，又是借给熟人的，这种不用提供担保。”
    秦欢叹了口气。
    现在百分百确定楚强这傻大哥上当了。
    “你说的这个熟人是指你自己的熟人？”
    “所有员工的熟人，亲朋好友都可以，这等于是给员工的一项内部福利，但借款之前他们得签一份保证合同，如果他们放出去的无抵押借款到期收不回来，那他们要承担连带还款责任。”
    “唉”
    秦欢再次长叹一口气。
    这种举动搞得狗哥很困惑。
    “这是怎么了?”
    “苟总，如果你连着被两个熟人坑了，会不会很郁闷。”
    “应该会吧，哎你怎么问这个呢？”
    “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大宽的员工？”
    “曾经有过。”
    秦欢挤出一丝苦笑。
    曾经......
    “曾经？这么说他现在不干了？”
    “是，上个月就辞职了，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我一个朋友认识他。”
    “哦。”
    “多问一句，如果有人打着你们公司的名义在外面放贷款，你管不管？”
    “我当然得管了。”
    “好吧，这个叫大宽的，前几天以你们公司的名义借给我朋友3万块钱，除了合同中约定的利息外，还向他索要额外的高额利息，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狗哥稍微有点惊讶，但总体很淡定。
    “有证据吗？”
    秦欢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遇事不慌的人了。
    “稍等。”
    秦欢再次拨通了楚强的电话。
    “进来吧，搞定了。”
    楚强屁颠颠进来了。
    秦欢负责给他们介绍。
    “这是楚强，我刚才说的那个朋友，这是苟总。”
    楚强一阵点头哈腰，那副哈巴狗模样真想让秦欢给他一脚。
    “狗哥好，给您添麻烦了。”
    苟总淡定中带着一丝警惕。
    他在判断秦欢和楚强是不是在演双簧。
    “客气了，你的事儿这位兄弟刚才都跟我说了，大宽前几天借给你了钱，但他已经离职一个多月了。”
    楚强还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他跟我签了合同的。”
    “合同在哪？我看看。”
    “没带，这玩儿意我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啊，照片行吗？当时我拍下来了。”
    “可以”
    楚强立马从手机里翻出了照片。
    狗哥看了一眼，指出了其中的巨大漏洞。
    “瞧，这份合同的签订日期晚于大宽离职的日期，而且这上面没有我们公司的印章。”
    楚强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欢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哥，很明显你又被坑了，哎，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楚强先是懵逼，然后是沉默，最后涨红了脸，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岂有此理，简直太过分了，我特么要宰了这个王八蛋。”
    说着他就要给大宽打电话。
    被秦欢拽住了。
    “你这是在打草惊蛇，苟总，这件事你管不管？”
    狗哥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倒是对你们.....要不你们来处理吧。”
    “好，打扰了。”
    秦欢拽着楚强离开了。
    楚强真是气炸了，对着路边的法桐树打了一套王八拳，手都打破皮了才停下。
    “你还笑呢飞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了？”
    “抱歉抱歉，我实在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骂我？”
    “难道我得夸你？你不是经常自诩聪明绝顶，能骗了你的人还没生出来么？这下好了，光我发现的就有俩了。”
    “别说风凉话了，你得帮我收拾一下这个王八蛋，孙刚跑了，不能再让这小子也跑了。”
    “想收拾他很简单，直接找他就是了。”
    “我找他，他能来？”
    “废话，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欠着他的3万块钱呢，他为什么不来？要说这小子可真够下血本的，竟然自掏腰包来骗你，真不怕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啊。”
    “你骂我是狗？”
    “良言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要马上找到他，暴打他一顿。”
    “简单，给他打电话，就说给他这个月的利息，顺便请他吃个饭，他应该会来。”
    楚强气呼呼的掏出手机。
    “我这就打。”
    “你这个情绪可不行，会被他听出来了，得客气一点，来，跟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调整了一番，楚强情绪总算稳定些了，这才给大宽打了过去。
    果然，听说给利息还请吃饭，他立马上当了。
    之后他俩到越好的饭店开始等。
    楚强坐在大厅靠里的位置，秦欢坐在门口那张桌子。
    差不多半个小时，大宽来了。
    大概是心虚，带着俩哥们儿一起来的。
    秦欢猜测这俩人也有可能是大宽的同伙。
    楚强脸上笑嘻嘻，心里已经冒火了。
    “哟来了大宽，够快的啊。”
    “那是，你这小气鬼好不容易请我一回，我当然得赶紧过来，稍晚点都怕你反悔。”
    “瞧你说的，来，都坐哈，想吃什么点什么。”
    “你这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刚借的钱，喏，这是这个月的利息，你点点。”
    楚强用的都是秦欢被车撞的赔偿款。
    大宽点了一下，很满意。
    “正好，那咱们开吃。”
    “行，一边吃着，我还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你说，咱们哥俩什么都好商量。”
    “这个利息实在太高了，能不能降一点。”
    大宽一副“你这是为难我”的表情。
    “强子，我就知道你请我吃饭是为了这事儿，上回我就跟你说了，这个不是我能定的，这是狗哥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给你降低利息呢。”
    “我知道，但凡事都有例外嘛，我觉得你跟狗哥的关系这么好，他肯定能给你个面子啊。”
    “这么跟你说吧，有的事能例外，但在钱的事儿上，狗哥是绝对没有例外的。”
    “那下个月我很可能就还不起利息了。”
    “强子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哈，你要真不还钱，到时候就不是我跟你谈了，狗哥手底下小弟多得是，到时候能整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你问他俩。”
    这俩同伙立马开始演戏。
    “对，前两天有个不还钱的，狗哥让人把他扔粪坑里去待了一晚上。”
    “还有一个拉西山的坟地绑在树上待了一晚上，差点没吓出神经病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咱俩这关系，我还能骗你啊。”
    楚强差点没忍住一拳砸过去。
    “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要不这样吧，我自己去找狗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