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魔法联盟不断收缩。
    虽然人类各国不断努力，不断在技术上精益求精，但敌方在这方面同样没有落后。
    战神联盟有主神在，丰富的经验和知识最多让技术落后魔法联盟一代甚至半代，但丰沛的资源和海量的人数完全能弥补代差。
    古魔在技术上远远不如魔法联盟，但进化速度和成长速度更快，也同样能弥补技术上的不足。
    魔法联盟，终于陷入了困境。
    版图收缩，众神或陨落，或离开。
    若不是背后有海洋神灵支援，魔法联盟早就崩溃。
    苏业神殿。
    两千余众神默默地望着巨大的魔法地图，久久不语。
    短短十几年间，魔法联盟从颠峰时期到现在，无论是众神数量还是领地，都缩小了一半。
    除了当年最早跟苏业结盟的那一批神灵，大多数神灵已经丧失信心。
    大家的心思都一样，遇到战神联盟的进攻先撑几天，之后便投降。
    如果遇到古魔之城的大军，就当倒霉，全力防守，打光信民就结束。
    “可惜，根据苏神的自组织理论，如果没有两大敌人的阻拦，我们能够继续与外部交换物质、能量和信息，我们还会成长的。但现在，我们与外界的交流收窄，成长减慢，摇摇欲坠。”海风之神道。
    苍白之龙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聊这些没用的理论？这十几年，在局部战斗方面，这些理论是能发挥作用，但当面对绝对强大的敌人，这些理论有什么用？”
    众神难以置信地望着苍白之龙，虽然他说出了众神都想说的话，但这对苏业太不敬了。
    这几乎等于在攻击盟主。
    众神目光闪烁，苍白之龙是被战神联盟买通了？还是已经绝望了？
    白龙看似外形优雅，像是善龙，但大多数都比较邪恶暴躁。
    苍红山脉皱眉道：“老东西，你说话注意点。苏神之前也说过，不是所有理论都适用于所有情况。一个孩子再天才，主神一巴掌拍下来，能有什么用？如果阿瑞斯的分神在我们附近，早就被弄死了。现在给了他那么多年发展的时间，比我们强大很正常，那毕竟是主神，而且是两尊联手。”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苍白之龙问。
    众神望向苏业。
    苏业道：“虽然你们不喜欢听我那套理论，但现在这种情况，非常符合理论中或者说一切事物都存在的规律，即，非线性成长与不确定性。我们习惯上会把所有的成长当成线性的，比如树木，是一年一年长大，但实际上，我们切开树木，观察年轮，就会发现，没有任何树木的年轮是均匀的，换言之，我们人也好，树木也好，一切生命也好，每个时间段的成长不是完全固定的，有时候成长快，有时候成长慢。而我们现在，明显进入缓慢成长阶段，这一点，你们觉得不合理吗？”
    众神无奈点头。
    苍白之龙叹息道：“确实，之前成长太快，让我们有种错觉，以为我们会无限成长，但现在才明白，那并非是现实。”
    “之后就是不确定性。我们生活中，总会遇到各种不确定性的意外，比如突然走神，突然摔倒，或者遭遇意外。无论是古魔之城，还是战神的攻击，本质上，都属于这种不确定性。是，我们推演出会出现古魔之城，但没想到会出现在我们身边，更没想到会针对我们。是，我们猜到宙斯神系会发难，但没想到双方的距离这么尴尬。”
    “我们的世界是非线性的，是充满各种不确定性的，但我们不能被意外和不确定牵绊，相反，我们坦然接受一切的不确定，要让自己清晰意识到，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坏事情发生了怎么办？抱怨、愤怒还是放弃？很简单，解决坏事情，继续做确定性的事，比如积极战斗，积极学习，积极发展技术，积极进取。”苏业道。
    “您说的好听，但我们在一个接一个死亡。”苍白之龙道。
    “抱歉，我没有办法安抚你们的情绪，那是欢乐女神的职责，那也不是我的优势。我只能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我自身的优势上，尽最大可能发展魔法联盟，同时尽可能保存实力，直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刻。”苏业道。
    “如果曙光没有照在我们身上呢？”
    苏业微笑道：“那更好啊，那说明我们的方向和道路错了，可以休息了。”
    “您甘心吗？”苍白之龙问。
    第1072章 女神的偏爱
    苏业想了想，点头道：“是不甘心。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我已经做好拥有一切意外的准备。所以，如果真有那一天，古魔大军与战神联盟包围这里，我会坦然接受失败。你们或许觉得这一切没意义，但我认为，我们向创世之地和无限位面意志，证明了自己的意义。”
    苍白之龙道：“我很敬佩您，我也很喜欢您的这种角度，但是，抱歉，我做不到。”
    “这没什么。或许，你们会投降战神联盟，而我战死于此，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生存了下来，你们会继续对抗古魔，继续帮助无限位面意志探寻生命”苏业微笑地看着众神。
    欢乐女神脸上的笑容渐淡，却依旧笑着。
    “苏神，您在这里做的事，就是那些哲学家、那些魔法师做过的吗？”欢乐女神问。
    苏业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在蚂蚁的世界，有的负责忙忙碌碌采集食物，维持蚁群的生存；还有一些懒蚂蚁，它们看似四处乱逛，但实际上，它们在为整个蚁群寻找下一个生存的机会。人类的世界也一样，有大多数人是勤劳的蚂蚁，负责生存，一点一点地维持人类稳定，用缓慢但有效的方式推动人类进步。也有极少数的人，比如哲学家与魔法师，他们不负责人类的现在，不负责人类的眼前，不负责基本的生存，他们为人类寻找正确的方向，保证人类能在未来延续。”
    “所以……”苏业环视众神，微笑道，“无论是古魔还是战神联盟，只要抵达千里之外，我会遣散大部分人类，让他们带着书籍与知识，前往不同的国度甚至不同的大陆，开枝散叶，留下星星之火，以待未来燎原。所以，如果你们以后还活着，遇到这些人类，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帮他们。”
    苏业望着神殿外的晴空。
    “现在的我，或许错了，但未来，可能是对的。”
    苍白之龙疑惑不解，问：“可您还是死了，您死了，一切对您来说，还有意义吗？”
    苏业开心地笑起来。
    “用现在的火，点燃未来的光，你不觉得很美吗？”
    苍白之龙一脸茫然，众多神灵一脸茫然，美吗？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神灵瞪大眼睛，双目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苍红山脉一咬牙，道：“等敌人兵临城下，苏神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投靠战神联盟，把你所有的情报一字不漏递交他们，然后，把魔法联盟的所有研究、所有理论、所有魔法、所有技术、所有一切的一切，公布于众！”
    “好，这是约定。”苏业笑着点头。
    苍红山脉咬牙点头。
    一些女神低下头。
    “可是，我们还能撑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
    创世历168年，魔法联盟的势力范围倒退到四十年前，大量的神灵被古魔杀死，另一部分神灵投靠战神联盟。
    魔法联盟的神灵总数，降到一千。
    苏业的神殿变得比以前更冷清。
    神灵的数量少了，聊天的也少了。
    众神逐渐不再那么信任苏业，不再热衷于学习那些魔法师的理论。
    但是，最初那一批的神灵却一直没有放弃。
    “苏神，人类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你也发现了？”苏业望向橡树之神。
    众神也一起望着橡树之神。
    “自从古魔突袭开始，人类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波动，成长加快，直到古魔之城和战神联盟宣战后，人类的成长再度加快。无论是汉国、海国还是蛮国，都有大量传奇出现。当然，魔法联盟各族都是，只不过人类的成长明显更快。只是魔法比较复杂，至今没出现英雄。”
    “是这样的。”苏业道。
    “那……这用您的理论怎么解释？”
    “很简单，古魔和战神联盟的压力，导致人类社会的不平衡加剧，在这种不平衡状态下，越来越多的人被激发了自主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更努力学习，更努力改变自己，更努力改变人类乃至整个魔法联盟。这样的人越多，影响力越大，进而会有更多人的人加入，最终滚起雪球。”
    “只不过，这个雪球，需要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我觉得能。”苏业道。
    “可是您不是相信不确定性吗？”
    “我接受不确定性，但我更相信宏观的有序性，我们在做正确的事，必然能收获伟大的成果。”
    “您总能鼓舞我们，虽然没什么用。”苍白之龙无奈道。
    创世历171年，古魔之城的大军抵达孔城三千公里外，苍白龙城。
    苏业神殿中，苍白之龙望着心灵影魔之镜上那密密麻麻数以百亿计的古魔大军，长长叹了口气，而后笑了。
    “现在，轮到不确定性降临在我身上。我也没机会投降战神联盟，那么，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苏神，这场战斗，请您指挥。对了……如果他们冲进我的神殿，您记得关闭这里的心灵影魔之镜。我看过太多神灵雕像被砸的样子，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最后的狼狈。”
    苍老的白龙咧嘴笑起来。
    他抱怨了十年，但此刻，神态坦然。
    “好！”苏业一句废话没有说。
    苏业接管指挥权，指挥苍白龙城的魔法联军，展开防守战。
    早在一年前，魔法联盟就确定苍白龙城位于古魔大军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倾注了大量的资源建设，并调派大量的战争物资。
    现在，苍白龙城之内，架着三万魔法炮。
    城外，冲锋的骨笛响彻天空。
    古魔大军宛如黑色浓油，涌向苍白龙城。
    魔炮的声音，响彻天际。
    众神紧张地盯着心灵影魔之镜，想要找到几乎不可能的机会。
    一天过去，众神的心深深沉下去。
    和以前一模一样，古魔大军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展开从无间断的进攻。
    每一刻，都会有大量的古魔从远方赶来。
    古魔之城，培养出古魔虫洞，每一对古魔虫洞，都可以在一千公里内进行单向传送。
    虽然比人类的传送阵更麻烦，但消耗的资源更少。
    两天，三天……
    古魔的进攻无休无止，而苍白龙城的防守越来越力不从心。
    魔法弹药要算计着用，魔力与体力要小心计算。
    守军心态和意志，正在崩溃边缘。
    苏业神殿。
    苏业正指挥战斗，突然，一些心灵影魔之镜出现大海的画面。
    众神望过去。
    就见密密麻麻海族从海洋中升起，形成恐怖的力量，推动海水，不断前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