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永宁十六年五月初五, 丙午年端阳日,距离立夏只有一天。
清早,下起了暮春最后一场小雨。
稍后, 天起转晴,气候宜人。
林萱的及笄礼在巳时举行, 会场设在青玉宫的蝉香居。
宫女们端着铜盆,穿过栀子飘香的花园,走上红漆榉木楼梯,十全娘子正在此处商议及笄礼后的喜庆福辞。
这些规矩流程, 其实早前就已准备好, 只是今日阵仗太大,前来主持及笄礼的娘子们有些紧张, 不得不谨慎之后再谨慎。
另一侧的偏厅, 已有宫廷画师备好笔墨, 等着将今日及笄盛况记录于画纸。
吉时将至, 前来参加及笄宴的宾客已经全部到齐, 除了宫里有品级的妃嫔, 还有很多吕思净从宫外寻来的十全妇人。
她们虽与林萱素未平生,但她们的人生美满如, 夫妻和睦, 孩子健康。
吕思净希望林萱能够得到她们的祝福,从此,她往后的人生不再有磨难,只剩下甘甜。
琴声和箜篌缭绕在蝉香居礼堂内, 瑞兽金炉内散发出幽幽清香。
林萱已经沐浴完毕, 着一身白色采衣采履,安坐于内侍等候。
阳蒙穿着铁甲, 寸步不离的守候在她身侧。
“别紧张,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惠兰忍了许久,终于红着脸说:“行及笄礼要换三套衣服呢,阳侍卫可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林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后,紧张缓解了不少,她不小心碰到阳蒙的衣服上,发现他袖子都是湿的,立即道:“你淋雨了?快去换身衣服吧。”
阳蒙说:“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
外面传来吕思净的声音,笄礼已经正式开始。接着,邧帝向宾客致谢。
林萱心头五味杂陈,这是邧帝第一次对外承认,她是他的女儿。
她听见邧帝说:“今日是小女林萱及笄礼——”
不知自己身世时,她盼望着被邧帝认可自己。如今她已知真相,再听邧帝说自己是他女儿,想起自己盼贼做父多年,真是讽刺又凄凉。
林萱心不在焉的被惠兰领去大厅,面朝宾客行揖礼。她看向吕思净,不知在这重要时刻,他怎么会出现在及笄礼上。
今日,他不应该跟太子在一起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林萱心里七上八下,十全娘子上前来扶着她跪下,汾阳郡主朝林萱走来,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声音落下,已经是泪盈满眶。
她忍着泪,含笑为林萱梳头,挽起发髻。
至此,及笄礼中的一加礼成,昭示这林萱将以女子的身份,面对这个世界。
说来,也真是很幸运,当初汾阳郡主进宫照顾林萱时,这个小姑娘病得奄奄一息,身体小小一团,瘦得只剩下皮和骨头。
小小林萱睁开眼睛,虚弱的问:“你是我娘吗?”
汾阳郡主只得抱她在怀里,摸着她没什么肉的脸颊,温柔地而又坚定的说:“是,我是你娘。”
一加礼成,林萱起身,拱手向汾阳郡主致谢。抬头时,看到了她眼中感动的泪。
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十岁前,她把汾阳郡主当成母亲,她虽然偶尔会出宫,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进宫,可林萱心里明白,母亲不会抛弃她的。偶尔汾阳郡主出宫的时间太长,林萱会故将凉水倒进衣服,让自己生病。只要她生病,汾阳郡主就会进宫来看她。
林萱看着汾阳郡主的身影,心里酸酸涩涩,不是难受,却也不大舒服。
想起那些日子,汾阳郡主住在宫里,亲手为她吃饭,为她洗澡,给她换衣服,教她做针线,绣手帕。夜晚,她陪在林萱身旁,给她唱催眠曲。他们日日夜夜都不分开,便是汾阳郡主沐浴时,林萱也要守在净室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前世的十岁后,汾阳郡主再也没进宫来看林萱,她突然消失在林萱的生活里,林萱一开始感到不安,后来却是恨她。
那时候,她真的把汾阳郡主当成了亲生母亲。她故生病,把自己折腾得很惨,可是汾阳郡主再也没进宫来。
她故不听汾阳郡主的劝告,在吕守一蛊惑下服了丹药。她想,母亲最恨陛下服丹药,如果她也吃了丹药,母亲是不是会对她失望,会进宫里来骂她。
小小林萱坐在御花园的石头上,懒样样地塞着太阳,心想着,母亲来骂骂她也好,总好过再也看不见她。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汾阳郡主再也没有进宫。
母亲抛弃了自己!
后来,林萱日复一日的情绪低落,日复一日的沉默。
直到裴云瑾即位后,她派人去打探汾阳郡主,才知道她不是不想进宫,是不能进宫。
因为她的丈夫攻打莫卧儿帝国时去世,她被迫带着女儿远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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