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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只宝狐-哄

    乐声淙淙,竹叶生脆的哨声在静谧林中悠扬响起,夏暑难忍,但他唇下传出的乐声带着冰雪般的凉意。
    我家乡的莲花哟——
    辛莘坏笑着的脸出现在她脑海中,他龇着一口雪白牙齿,被晒得微黑的脸颊还带着粗糙的疤痕,那是上次他的商队遇到一伙山匪留下的痕迹。
    曾经白净隽秀的小年轻已经变成了可靠的男人,然后又消失不见。
    你可知我的心愿?将你采撷——
    阿伊罗磁性微哑的柔声在夜色中响起,白天她还是那个坚强爱笑的、小太阳般的活泼女子,只有深夜,对着满室寂寥,她的眼泪会砸碎在脚边的玉白地砖上。
    白玉狐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辛秘也默默看着这一切。
    后来呀,她也消失了。
    变成了一双团子,被捧在辛秘的手里。有一个胖嘟嘟的白净团子,哭声洪亮,早早就瞪着眼睛看她,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团子,连哭都吭吭巴巴,皮肤皱得像个小老头。
    他们哭闹个不休,辛秘不堪其扰。
    可又只有将他们养在自己的院子里,才能确保安全……她犹豫着,回忆着曾经听过的歌曲,尝试着哄了哄他们。
    貌美无铸的冷漠神明试探着向他人倾注自己的关爱。
    ……而他们也平安地长大了。
    辛梓在胎中就被自己的姐姐汲取了营养,先天不足,几乎是靠她吊命才长大,但他像自己的父亲一样聪慧果敢,最终拿到了族长之位,正在蛮横地成长着。
    而辛枝,那个从小霸道妄为,被她养的无法无天的女孩在豆蔻之年就骄傲地扬着下巴,向众人宣布:“我要入宫,当最荣耀的那个女人。”
    这似乎是辛氏女孩一贯的追求和夙愿,没人觉得奇怪,长老们费尽心思栽培她包装她,让她变成一份名贵娇艳的礼物,在十里红妆中迈入黄金宫堂。
    只有辛秘记得,在辛家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个嚣张艳丽的小小少女不愿入睡,像孩子一样依恋地靠在她膝头,似抱怨似炫耀:“……阿梓太弱了,可能是力量全在我身上,他什么都做不好。跳不高跑不快,活都活不长,就只有脑子好一点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要照拂他才是,等我成了全国最尊贵的女人,就让他当国舅!”
    后来,因为有一个当贵妃的胞姐在,辛梓在夺位之战中果然获得了更多的支持。
    但辛枝真的快乐吗?她的梦想真的是那个位置吗?
    辛秘至今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少女低垂的眼眉,睫毛在玉白面孔上投下的绰绰黑影,还有自己梳理着她长长黑发的手指,辛枝向她撒娇:“阿秘,我想听你唱歌!”
    “……你可知我的心愿?将你采撷……”她在深夜里小声地唱给彷徨的少女听。
    ——带着你回到家乡,回到我心爱的人身边。
    竹林里,一曲声歇,霍坚收回了那片竹叶。
    有鸟儿啁啾而鸣,枣红色骑装的神明合上了双眼,睫毛轻颤,沉入梦乡。
    有暗卫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向霍坚一点头,将一件薄薄的披风覆在沉睡的神背后。
    他们早在家神呼吸放轻意识朦胧的时候就将信息传给了大总管辛宝,后者震惊一瞬,当即决定停下商队,就让辛秘在竹林里睡一会。
    外男看着人家家神睡觉很失礼,所以霍坚察觉到她入睡之后立刻将头埋的很低,此刻有辛家的暗卫来接手,他自然要告退。
    没想到那个暗卫反而挽留他:“霍大人且慢……一会若是小姐醒了……”还需要您吹叶子呢。
    霍坚应下,总觉得暗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是错觉吗?
    不,显然不是。
    辛秘在竹林里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有些转为黄昏才悠悠醒来,头发散乱双颊晕红,还带着从未感受过的迷茫呆滞。
    她呆愣愣地看了看老老实实低着头的霍坚,再看看树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暗卫,咕哝了几句呓语,睡到腿软地抬脚走出竹林。
    暗卫已经隐去身形跟了上去,霍坚只好上前抱起刚刚随着她的醒来滑在地上的披风,跟在她后面五步走出竹林。
    一出去,就面对了众人各异的目光。
    辛家众人皆如同那名暗卫,看着他的样子又欣慰又惊喜,没什么城府的辛九脸上几乎写满了: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妙用!
    就连一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侍女都缓和了脸色,向他点头致意。
    辛宝是最沉稳的那个,肤色黧黑的中年人听到暗卫小声汇报,“唔”了一声,挥手安排大家去启程,但他的脊背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但镖师们那边就复杂一些了。
    不知内情的柴荣武看了看那个窈窕小姐,她还是中午出去那身衣服,衣角有些脏乱,头发也松散了,步履简直称得上轻飘飘,整个人一副柔弱无骨的虚弱样子。
    他用敬佩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抱着一团显然是那位小姐的衣物走回来的霍坚,发出了真心实意的赞叹:“霍兄弟,真乃吾辈楷模!”
    隐约猜到了他想歪了什么但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霍坚:“……”
    他顶着辛家人慈祥的眼神和镖师们敬佩暧昧的目光,沉默地回到自己的马前,如坐针毡。
    发现辛秘听他的北地曲子可以睡着,不知算是坏事还是好事。
    好的方面,凡人之躯的家神终于睡得着了,虽然仍然是浅眠,但她的气色好转了许多,脸上也没有那种极度疲惫的苍白了。
    相应的,霍坚的地位水涨船高。
    以前辛家人对他都是浮于表面的客气,或者像侍女一样对他不假辞色,但现在那些人终于愿意和他分享一个火堆,闲时聊两句小话,即使他并不喜欢聊天,但这种不被排斥的接纳感让人感觉不错。
    ……但,也不全是好的转变。
    夜深了,白天累了一天的商队逐渐归于安静。
    他躺在自己的帐篷里,闭眼假寐,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笃笃”两声轻响,有人叩响了他的篷布。这声音很轻,像是雨滴落下,但霍坚收到了信息,他睁开眼睛,灵巧而无声地摸出帐篷。
    一身灰衣小厮打扮的辛六向他点了点头,领着他去往后方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那个帐篷。
    篷布厚实,既隔音又隔热,掀起来的一瞬间有暖热幽香钻入鼻腔,是安神香的味道。
    辛六停在了帐篷外,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准许进入。
    霍坚无声长叹一声,迈步进入。皂靴踩在柔软的毯子上毫无声息,他走了两步,为了提醒屏风后的人,故意放重了脚步。
    “过来。”玉石汀淙的声音响起,蛮横的神明听到了他的脚步,命令他。
    他熟悉地摸出一根绸带绑在自己的眼上,确认什么都看不到,这才转过屏风去。
    眼睛看不到,别的触觉反而更加灵敏。
    香。
    不只只是安神香沁人心脾的味道,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泠然花香,糅杂了万千娇艳瓣蕊,陈酿着月光的气息。
    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霍坚不敢再想,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辛秘才不知道他的天人交战,她裹着舒适的寝衣靠在柔软的小床上,身下垫着厚厚的褥垫,几乎要陷进去的惬意。
    她看着男人老老实实绑着眼睛,木着脸站在她的床前,就忍不住想使坏。
    “雪莲听腻了,换一首。”神明要求。
    霍坚不敢不应:“……白鹿?”
    “也听腻了。”
    “……”男人想了一会:“天边的星斗?”
    “不好听,再换。”
    ……
    几乎把他所有还有印象的歌谣都否定了一遍,理由千奇百怪,霍坚又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坏的方面,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位神明的睡前玩物。
    她听他哼唱北地小曲才睡得着,可偏偏又不好好听,一定要先刁钻地奚落他一会,直到他哑口无言,才肯满足,让他随便哼一首。
    他不说话了,等着神明的发落。
    辛秘玩着自己的发梢,嘟起嘴来,因为他这副老实挨打的样子而无趣。
    她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下落下的阴影,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什么新的坏主意。
    “诶。”她叫他,“你以前是流民吧?”
    “是。”男人回答。
    “哦,那你应该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了。”美的耀眼又坏到极致的小恶棍咬着唇,笑得邪恶:“……勾栏去过吗?唱首艳曲儿来听听?”
    霍坚不语,但他显而易见地吃了一惊。
    辛秘因为他的动摇而得意,乘胜追击:“快唱,唱完就让你走。”
    ……勾栏他没去过,在他活着的几十年里,一半被贫困缠绕,为了食物奔走,另一半又被血腥掩埋,不知道为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挥舞刀剑。
    但他还真的听流民同伙们,或是一起的军士们唱过几句。
    “……”他咬牙,几乎被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刁难而折磨得叹息了。
    “快唱快唱!”辛秘看着有戏,眼睛亮闪闪的,一翻身就从小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娇意。
    霍坚……霍坚真的叹息了。
    他自暴自弃地,给这位刁钻娇横的神明唱起了乡下妓院里的十八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无法拒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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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睡,现在是唱歌哄,以后就是身体力行的哄!
    基友:好十八摸,霍坚以后报复回来吧,唱一句摸一句那种。
    你好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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