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支撑不了自己,险些跪倒在了床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卫容在江姜产子这一天,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哭尽了。
江姜醒过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他的身子已经被墨子书仔细擦拭了一遍,血污和汗水都没了,身上还算干净舒服。
刚睁开眼,就看见了垂着头趴在自己床前的两个男人。
窗外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束慢慢悠悠照过来,照亮了他们两人的黑发,金色的,温暖的,气氛美好的让江姜几乎要落泪。
小孩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手上如出一辙的伤疤。
是一弯深刻入骨的牙印,牙印细细的,伤口被敷衍地撒了药粉,里头粉肉狰狞,很吓人。
江姜定定看得入神,许是不眨眼的时间太长,眼眶里慢慢酸涩起来。
卫容对人的目光更敏感些,先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往床上看,见江姜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来。
“好些了么?”他问。
江姜小幅度点了点头,眯着眼软声问他:
“孩子呢?”
帝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他从头到尾就趴在床前看着江姜,还真不知道孩子去哪了。
所幸墨子书也醒了过来,接过话柄,道:“孩子被奶娘放到了外室,正睡着觉,要不要把他抱过来?”
小孩露出渴望的目光,只是想了想,还是轻声道:“让他睡吧,往后想看的时候多得很。”
三个人六只眼面面相觑,也不知谁先笑出了声,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孩子满月的时候,卫容才慎之又慎地,给他取了名字。
卫江渚。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他不求这孩子才高八斗,不求他英明睿智,只希望他生下来,能看世间风月,能品生活百味。
自在随心便好。
墨子书表示这贼人心眼忒多,卫江渚,卫江渚,谁还不知道里头既有卫又有江呢?
孩子周年的时候,卫容册封他为太子。
在外人那里,卫江渚是卫容从宗室那里抱过来的子弟,谁也不知道这是皇后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以深觉这孩子圣宠在身,既羡慕又嫉妒。
艹他娘的,自己怎么早生了三四十年,没有摊上这样的好时运呢?
随着卫江渚渐渐长大,眉眼稍稍长开,那剑眉星目的俊俏模样已经初具其型。
只是……
卫容和墨子书紧盯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除去嘴唇与江姜相像以外,其他的地方怎么和他们两人一点都不像呢?
反而……反而……
像是和前大将军、现南城守将赵铭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摸了摸头,严肃着脸,互相看看对方头上的颜色。
当初把江姜从土匪手里救过来之后,卫容因为太过愤怒,且案发现场又布置的合情合理,怒火攻心,把那土匪千刀万剐给了结了。
又恨赵铭城领兵看守不当,将他再三降职,发放到了边疆。
现在五年已过,两人狰狞着脸思量一二,觉得,是该把人调到帝都来了。
五年好像并没有在赵铭城身上留下多么深的印记。
他仍然是从前那副懒洋洋的,痞气十足的俊俏模样。小麦肤色,修长却并不壮硕的身躯上披着银色铠甲,身材高挑,如青松挺拔。
他把佩剑递给宫人,银色头盔托在手中,赤手空拳走入宫门。
鬼使神差的,赵铭城没有从寻常的官道走,而是稍稍绕了个圈子,路过了皇家的御花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妄想着什么。皇帝已经为了那人遣散六宫,三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回京述职的边城守将,落魄至此,虽然世袭家族爵位,但身份仍然寒酸的可怕。
他怎么会看上自己呢?
赵铭城漫不经心踏过一块块石砖,淡淡想道。
他又想到了那天剿匪,于树林茵茂中的小木屋里发生的那场情事。
他将土匪击倒,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终究是色胆包天做了那些事。
然后从大将军贬职贬到了荒凉的边疆,成了一个小小的守城将。
后悔吗?自己的前途命运被一并改写,人生路途跌入谷底。
倒也没有。
那样蚀骨销魂的感觉,那样占有一个人以后内心充实的感觉,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自己。
只是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写上他的姓名。他像是下水沟里灰扑扑的一只老鼠,窃取了他人幸福,给自己织就一场黄粱大梦。
这场梦足以让他在空洞无趣的生命中回味无穷。
男人动动耳朵,目光突然如剑一般朝着一个方向穿透过去。
他听见了笑声。
那人的,还有孩童的,活泼又快活,沾染了盛夏太阳的气息。
男人疾步走过去,没有理会身后宫人的制止。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后倏然站立,僵到了那里。
他和江姜含着笑的目光对上,然后看着那目光变成了疑惑。
“母后?”
嫩生生的孩童声响起,赵铭城僵着身子看去,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剑眉星目,小大人模样,穿着和他同色的银色短打,唯有嘴唇上可以看出江姜的影子。
赵铭城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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