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目光深邃,喃喃道:“外公,我还可以吗?”
还能重新拿起画笔,在阳光之下画画吗?
她还有反抗母亲的勇气吗?
纪初在老家待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回忆给这个地方添了几分暖意,令她心情平静。
要走的时候,为了把生锈的锁芯插好,纪初用了很大的力气关门,铁门咿呀咿呀的声音惊动了邻居的老阿姨。
阿姨大概七八十岁的年纪,发丝发白。
纪初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好,走路步子不太稳,走得很慢。
“小姑娘,你是?”
纪初恍然想起,她跟这位邻居的老阿姨以前也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过了太久,记忆在时间的洗礼下有所褪色,一下子没能认出来。
纪初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是我,我是纪初,我们以前见过的。”
老阿姨反应了一会:“啊,是你啊,梁老的外孙女。我记得,记得。”
纪初的外公姓梁,痴迷作画,说话也有些文绉绉的气息,小时候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偶尔还会找他请教问题,他也会指点几句,街坊邻居便尊称他为梁老。
客套了几句,纪初就要告辞,老阿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等一下。”
她转身去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张。
看得出这张纸放了很久,纸张泛黄,还有些折痕。
老阿姨:“你还记得当年那位徐先生吗?你外公在世时,他常来。”
纪初的目光落到纸张上,“徐学曜”三个字映入眼帘,后面是一串数字。
“记得。”
纪初的记忆里浮现一张不算清晰的脸。
她和这位徐先生只碰上过一两次,其他关于他的记忆都是通过外公的讲述知道的。印象里外公对这位徐先生很是敬重,他说徐先生是他的伯乐,语气里有终于遇上知音的感慨。
外公去世时,家里的好几个画筒都只剩下寥寥几幅风景画,原先那些画筒满满的放满了画卷。
通过邻居描述,才知道去世前一天,徐先生的秘书来过,运走了很多幅画,说是送去给徐先生看。
后来,她们就举家搬走了,自然没再碰上那位徐先生。
父亲说那个徐先生说不定是骗子,就是要骗走外公的画而已。
而母亲根本不在乎外公那些画作流落到了哪里,被人拿走正好,眼不见为净。
这件事表面上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除了纪初,这些年她一直想找到那位徐先生。
外公临走前,在她耳边交代过,那是他的遗愿。
只是他太老了,神志不清,说话也不清晰了,纪初听得很费劲,勉强听出几个关键词:“那副画,重要,徐先生,拜托你了。”
于是纪初凭借在外公家的那点记忆组合成了一句话:那副很重要的画,在徐先生那,拜托你一定要找回来。
纪初记得,外公画那副画时,神秘兮兮的,不肯让她看,说要等完成了再给她看。
外公:“这是一份礼物,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纪初:“给我的吗?”
外公沉默了片刻,才说:“不,给你妈妈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角似乎有泪花。
外公留给妈妈的那副画到底是什么?
纪初一直想找到答案。
只是外公留下的讯息太少了,她根本无从寻起。
老阿姨:“你们走后,大概过了一两个月吧,那位徐先生的秘书又来了,留了这个号码,说让梁老的后人联系他。”
“只是没想到,你们一直没回来。久而久之,我就给忘了。要不是今天遇上你,我还想不起来,老了,记性不行了。”
老阿姨唉声叹气。
纪初捏紧纸张,那个答案终于近在眼前,就藏在这串号码背后,呼之欲出。
她的心里涌起一丝感激:“谢谢。”
纪初回到车里,对着那张纸张的号码一个个按下去,指尖微微颤抖,甚至还按错了数字键,再撤销重新按。
这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
终于,终于要找回外公的画了。
按下拨通键,纪初将手机听筒紧紧贴在耳朵,生怕错过第一秒接通的声音。
女声响起的时候,纪初心里骤然浮起一丝欣喜,听清内容后内心一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
莫特酒庄位于枫城与槐城的交界处。这座华贵庄园的建筑布局和园林艺术透着经典的法式优雅。
唐时熟门熟路地将车驶到庄园大门口,身着制服的管家看清车牌,毕恭毕敬地迎他进去。
客厅沿用法式对称风格,白色落地玻璃窗可以将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沙发边缘的金属黄尽显贵气,宫廷式落地灯彰显着法式浪漫。
“曜叔。”
唐时进去后朝沙发主位的人打了招呼,不客气地坐下。
沙发主位上的人,酒庄的主人徐学曜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发里夹杂着几率银发。唐时进来时他正低着头看报纸,整个人透着儒雅的气息。
唐时进来后,他便把报纸折叠好,妥帖地放到一旁。
随后开了一瓶特技园干红葡萄酒,倒入醒酒器,动作娴熟,一滴不洒。
唐时等不及,直接又开了一瓶红酒,倒入高脚杯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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