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酒没有回应，他看见对方额角的黑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
    “……真的好痛好痛，真的。”对方眨了眨眼睛，湿润的松石绿眼眸清澈透明，“别再继续了，我们可以聊会天，好不好，九九？”
    “……你活该。”小琴酒吐出冷酷尖酸的话语，握着匕首的手却终究没再继续按下去。
    血液顺着刀刃的侧面滴答在地上，黑发少年的身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湾。小琴酒抿唇，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
    “唔……让我想想聊什么……”声音很微弱，却还带着俏皮的活力，“啊、对了，那条烤鱼好吃吗？你好像还没告诉我试吃结果。”
    ……鱼？小琴酒微愣。回忆如同潮水又席卷而来，他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动着。
    “练了那么久的厨艺……应该还是不错的吧？”清川辰低声笑了笑，“咳、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五星好评了哦。”
    “……”
    “哦……说起来，我似乎还有一个地方骗你了呢。”
    小琴酒眯起眼睛，抬头盯着清川辰。
    “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小王子的后续是我编的……咳、其实就到毒蛇那里就结束了……是你喜欢的结局哦。”他弯弯眉眼，失去力气的声音慢慢说着，“这一切都不是梦……他也没机会从头再来……”
    “……”
    “反正等你出去后……肯定能看到这本书真正的大结局嘛……”对方喘了一口气，失血的嘴唇变得有些发白，他轻声说着，“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精彩哦……超棒的……”
    “呵，你又没出去过。”小琴酒扯扯嘴角。
    “我在梦里见过哦……”
    “……”
    “是真的、这次没骗你的……！”清川辰又笑了一声，这一连串的对话似乎耗费了不少体力，他又开始低低的喘气起来。
    “……”小琴酒攥着匕首的手微微收紧，他将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呃……好冷呢、感觉没什么力气……今天应该穿外套来着……”
    “……”
    “九九……我有点困了……”
    “……”
    “平常你总是嫌弃我睡觉呢……啊、不过真的很困。”
    “……这次就让我多睡一会吧，九九……别喊我了……”
    “……”
    “唔……好像有什么滴到我脸上了……哈哈、你哭了吗？”
    “……别做梦了。是刀上的血滴下去了。”
    “欸？血液好像不是这种感觉哎……”
    “……闭嘴。”
    “哈……我想再废话一句哎……”又是短短的停顿，“——你会忘了我吧？”
    “哼……当然，我可不会记住死人的面孔和名字。特别是欺骗者和背叛者。”
    “……那太好了哦……”声音倒是真的释然。
    沉默又在两人之间蔓延，黑发少年的后背还在小幅度颤抖着。
    小琴酒感到胃里有种难言的搅动，他现在希望时间流速可以变快一点，或者——
    他再度抬起了握紧匕首的手。
    清川辰此刻已经恢复了视力，他半睁着眼睛看见凑近的反光刀刃：“哎？你改主意、要给我一个痛快了吗……？可是我现在有点怕啊……”
    “……闭嘴。”
    “那个、其实我还有个请求……看在旧交情的份上……”他眨巴眨巴眼睛，“能不能直接把我从裂缝那里扔下去？”
    “……什么？”
    “因为有点害怕尸体被拿去做实验什么的……”
    “……”
    “好吧……咳、主要还是想去外面的世界啊……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哦……”
    “这条河会通往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顺着河流一定会出去的吧……书上说河流会通往无边的大海……在河里死去、灵魂也会随河漂迫到大海的吧……”
    “……”小琴酒没说话，但他把匕首收了回去，而后用手去拉对方——对方的胳膊很凉，血却是热的。
    “嘶……疼疼疼！”黑发少年泪汪汪的看着他，“麻烦你轻一点哦，九九。”
    “……忍着。”小琴酒抿唇吐出冰冷的话语，但他动作确实停下来了，似乎在考虑应该托扶他的哪一个地方。
    ……但都是伤口，无论怎样都会痛的。
    “……”银发少年最后选择拽着对方的衣领，拖着他在地上走。
    “咳……我要窒息了，九九。”
    “你不是怕疼吗？就只能拽你衣领了。”
    边缘线粗糙而破旧，下方是一条宽长的河流，暗色的环境中流淌的河水呈现深蓝色。
    小琴酒在这里停下。
    少年湿热而微弱的吐息喷洒在他攥着对方的手背上，激起微麻的触感。
    “……抱歉。”
    他听见清川辰低低的声音。
    小琴酒犬齿抵在下唇，喉间滚动出声音：“……晚了。”
    “不晚。”对方的眉眼间带上几丝笑意，让苍白的脸重新染上了生命的灿烂。
    “……”
    小琴酒最后看了一眼对方，明亮的松石绿现在变得有些暗淡，微微扩散的瞳孔带着死亡的气息。
    但依然如最初见到时一样清澈好看。
    “……”
    小琴酒把对方拽到边缘线前，现在，只需要轻轻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