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了又能怎么样?”赵轶忽然暴怒,死攥着他的手腕,目光狠厉:“你以为你是谁?这大乾,离了你就亡国了?这么喜欢出风头,怎么不去做戏子?
“想向上爬是吧?想要荣华富贵是吧?何必抢着给人做狗,我给你啊!当初我欠你一命,我还你!嫌二品不够大是不是?嫌威烈将军爵位太低是不是?你想要什么?候?公?相国?我的王位给你好不好?!”
贾玩懵了好一阵,花了点力气才从赵轶手里把自己的手腕□□,看着他,没说话。
赵轶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脸撇到一边,眼中闪过浓浓的自我厌弃,嘴唇蠕动几次,又紧紧抿了起来,无声对无声。
赵轶猛地起身向外走,脚步仓皇。
“赵轶。”
赵轶顿了顿又继续,身后传来少年虚弱疲惫的声音:“赵轶,我只是个小人物。”
赵轶停步,背影僵硬的厉害。
“与武功无关,与才学无关,与身份地位无关,小人物就是小人物,”少年的声音很低:“没有什么大志向,不想升官发财、不求荣华富贵,也没有济世安民的胸怀,只要能吃饱穿暖、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心满意足。”
他无端想起前世。
前世他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长得好,气质好,舞跳得好武功更好,练了一辈子的武和舞,举手投足间的干净利落不是旁人能比的,那段时间,节目组和导演的橄榄枝他收到不少,但哪怕对方说的天花乱坠,他都拒绝的干脆,只肯守着那点死工资,安安心心做武替和“舞替”——他说自己是小人物,不是自嘲,一句实话罢了。
只是如今的世道,人和人之间等级分明,小人物想安心活着,朴实的过日子,实在太难,且他也没有唾面自干的修养,不敢如上一世那般,一味的沉寂。
“如果不是父亲忽然去世,如果不是兄长要卖了姐姐,在宁国府这颗大树底下,做一辈子的废物纨绔,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贾玩道:“如今树倒了,我只能自己做那颗树,然而哪怕进了御前,做了侍卫,得陛下青睐,我也还是那个心无大志的小人物,只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操守,做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该我做的事,就要做好。”
不是爱逞英雄,只是尽本分罢了。
赵轶僵硬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听他说完,从那些伤人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后悔的情绪就几乎将他淹没,何况现在。
心里苦涩一片,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吐不出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只恨不得几刀戳在自己胸口,死在这人面前算了……他明明最想骂的、唯一想骂的人是他自己,最后却喷向了这个人。
自暴自弃的想,如今这个人,终于看清他的本性了,日后恐怕要对他敬而远之了吧!好,也好,省得再被他牵累……
“你……”赵轶脸半侧过来,目光却始终没落在少年身上,哑声道:“好好养伤。”
又向外走。
“赵轶,”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次别再这么说了,我会生气的。”
声音不大,传到赵轶耳中却恍如救赎,赵轶闭了闭眼,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贾玩听到他在外面吩咐,语气冰冷:“带两队人守在门口,别让不相干的人进去,更别让人跑了,若太上皇那边要人,交不出来就拿你们抵命!”
“王爷,贾大人的伤我等尚无头绪,太医院内擅长内伤的人不多,要不要从民间请几个神医会诊……”
“诊什么诊?”赵轶冷冷打断道:“自己非要逞强,死了也活该,省的父皇为难。”
这是铁了心的不许他去了?贾玩隔着棉布,摸摸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反倒有些发痒,贾玩忍不住再次想:这人到底刷牙没有?
赵轶一走,太医等人立马进来,继续他们的救死扶伤大业。虽然赵轶说的难听,但他们哪会将这位爷的毒舌当真?那位太上皇跟前的红人宣海到底怎么死的,他们最清楚不过,不就是因为这位小爷浑身是伤跪着听旨的时候,那不开眼的东西还一个劲的耽误时间吗?
进来看见少年身上的伤裹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换了,碗里的药也少了一小半,更是了然,相互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研究脉象和方子。
贾玩闭上眼睛装晕,不多时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折腾半日,人不累,心累。
宁国府的大树没了,他只能自己做那颗树,身上缠满了藤……他也想找棵树歇歇,哪怕不能替他遮风挡雨,能相互依偎也是好的。
他只是个小人物。
太医们研究半日,终于煎了一剂药出来,趁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哄着喝了。
虽喝了药,但多是对症的,并没什么大补之物,加上心里有事,贾玩睡的并不太沉,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就醒了来。
外面“闹事”的,是贾赦。
“什么叫不相干的人?”贾赦声音不低:“我是他叔父!当叔叔的来看自家侄儿,还要你们这些外人准允吗?快点给爷我让开!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想打人呢?啊?知不知道里面躺的是什么人?那是我侄儿!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回头玩哥儿让你们好看!”
贾玩几乎被他这位“叔父”逗乐了,合着来闹他还拿他的名头吓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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