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士正要放下赵轶应敌,又有从窗口跳入的护卫冒死挡在他们身前,红着眼,毫不迟疑的冲向刺客:“带殿下走!”
不大的卧房,区区数人的战斗,却惨烈如战场厮杀,不过眨眼之间,已经躺下数人,那悍勇无敌的刺客也是浑身浴血,伤痕处处。
看着依旧锲而不舍向他杀来的“刺客”,赵轶狠狠咬牙,恨不得扑上前一巴掌抡过去:这混蛋还不滚到底想干什么?是真想杀了他,还是在找死?不知道外面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吗?
在众人的掩护下,张友士终于在刺客杀来之前,将赵轶拖出大门,短短数十步路,倒像是越过了千山万水一般,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屋内有人大声呼叫提醒:“小心!他冲出去了!”
张友士悚然一惊,眼尾扫见一道黑影凌空扑来,还没未及反应,就已经和赵轶双双被撞翻在地。
张友士安然着地,却全无欣喜之意,果然一扭头,就看见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那黑衣刺客正扑倒在赵轶身上,手中剑刃离赵轶脖子仅一寸之遥,到现在还没能削下赵轶的脑袋,只因为赵轶正双手颤抖的握住短刀,艰难的挡住剑锋。
比地上积雪更冷的锋刃刺激的赵轶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利刃在喉,他是真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撑住,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凶悍的蒙面刺客,和那个片刻前还无奈的说着“乖,别闹”的好脾气少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正在心里发狠,忽然耳中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好不好玩?”
顿时怒火焚烧理智,暴喝一声:“滚!”
猛地发力。
许是盛怒之下激发了潜力,竟真的将那刺客推开少许,赵轶有些晃神,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推开的刺客被扑来的张友士一把抱住,一起翻滚了出去。
下一瞬,赵轶被人团团围住,护在中央向后退去……第一批巡逻的护卫终于赶到了。
赵轶抹一把嘴角的鲜血,看着被越来越多的人团团围困的刺客,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他一直想说,却“没好意思”开口的话:“不要伤他,抓活的。”
“殿下有令,不要伤他性命,抓活的!”
变了形的命令被大声传了出去,刺客周围的攻势顿时一缓,少年乘势击退数人,冲出人群,几步跨上围墙,扭头看来。
月光并不明媚,隔了十多丈,连少年的身影都是模糊的,赵轶却仿佛看清了,那双蕴着笑意的眼。
赵轶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忽然看见少年身形猛地一顿,扬手一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飞出。
顿时一片骇然惊呼响起:“殿下!”
“殿下!”
更多的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能想到,这种情形下他竟还想着刺杀目标,谁能想到,这种情形下,他竟还能刺杀目标……
“噗!”
十丈距离转瞬及至,“殿下”两个字的惊呼将将出口,就已经有人倒下。
看着贴在赵轶身侧的护卫捂着胸口倒地,所有人悲愤之余也悄悄松了口气,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还好射偏了!好险……若真让赵轶被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这些人,一个都不用活了。
从花瓶碎裂声响起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十息,他们却觉得仿佛过了几辈子那么长,赵轶几度命悬一线,地上躺倒数十人,院内外血流成河……
所有人惊魂未定时,赵轶注意的,却是正缓缓栽倒的护卫手上,那把已然出鞘的,泛着幽蓝光芒的匕首。
这种情形下,他竟又被他救了一命……
赵轶抬头看向少年,一句无声的话还没出口,却看到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弓弦声落,破空声起,刚刚掷出长剑的少年浑身一震,四肢无力的下垂,带着透体而过的羽箭,向墙外坠去……
不!不……
赵轶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仿佛忽然失去了声音和色彩,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心一寸寸下沉,手脚一点点冰凉。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了?死了死了……
两个字在他脑海里不断的循环回响。
“射中了!”
“刺客中箭了!”
“墙那边,快快!”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殿下受伤了?大夫呢?张先生,张先生您快来看看殿下……”
“香儿姑娘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服侍殿下?”
“刺客的尸体不见了!他还没死,大家小心!来两个小队跟我去搜,剩下的保护殿下。”
“尹统领,两个小队是不是太少了?”
“他已经受了重伤,跑不了,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
周围乱纷纷一片,赵轶眼中终于恢复一丝色彩,狠狠咬一口舌尖,哑声道:“要活的,不许伤他一根毫毛!”
……
数盏茶时间过去,受伤的护卫已经安置,只留下满地血腥,一片狼藉。
正院偏房,烛光并不明亮,赵轶面无表情的坐在备用轮椅上,身上盖着狐裘,脚下放着暖炉,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殿下,那刺客的剑虽快,却不狠,且剑意凌乱散漫,”张友士道:“是以府中的护卫伤者虽众,却大多只是皮肉伤,精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只刘晨被一剑穿胸,当时便已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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