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望去,金光闪闪,像是地主家的金库,晃得人眼晕。
梁昭歌转身,抱着自己最喜的墨青烟雨阔水服走来,正要交到祝久辞手中,忽而怔愣住,一时抱着往后退几步。
祝久辞好奇,美人怎的突然变卦了,方才一件件衣绸扔出来也没见他有多心疼。
故意上前一步,梁昭歌往后退三步,又逼近一步,那人再退。
梁昭歌撞到榻铺脚凳,向后摔进绫罗绸缎,美人落入花海,一时娇艳不可方物。墨发染进衣绸,纤腰被蓝靛阔袖遮住一半,隐隐绰绰纤纤柳枝。
祝久辞没出息咽下口水,背着手走上前,昭歌怎的不给了?
梁昭歌低头抱紧怀中衣绸,抿了嘴不言语。
祝久辞瞧见他这模样,便知道某人心思又不知道拐进哪个死胡同了。
昭歌可是要出尔反尔?故意激他。
梁昭歌被吓得身子一颤,慌忙爬起身将衣绸都塞进祝久辞怀里。
都、都给小公爷。
祝久辞哼一声。
梁昭歌仍小心往祝久辞怀里瞧,后者使坏将衣服背在身后,扭头朝着红木桌案努努下巴。
美人顺着看过去,瞧见了朴素纯白不饰一物的麻布衣裳。
踉跄过去,纤纤指尖掐起扎手的麻布,身形晃了晃。
恍然转过身,扑到祝久辞身前,满目惊恐,花钿胭脂傅粉可会收了去?
祝久辞摇头,我要那些作甚?
梁昭歌似是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抱着麻布衣裳好奇看起来。
祝久辞不晓得他为何那么在意那些胭脂,忍不住逗他,那若是收了去呢?
不可!梁昭歌转身,眸子里面噙了泪。
祝久辞一惊,晓得自己做得过分了,连忙安慰,放心,我不
梁昭歌扑上来,小公爷不能收了去,昭歌没了绸缎还能粉黛饰面,可若连粉黛一齐没了
美人大哭起来,昭歌丑了小公爷就不要了。
祝久辞哑然,这人当真不知道自己容貌好看吗!竟以为自己天资容颜都是被绸缎衬托出来的么!
梁昭歌面容煞白,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再也不美的深渊。
祝久辞突然觉得上苍是公平的,给了一人美貌,必定要收回脑子。
他拎着笨蛋美人回去,将人搁在书桌一角,丢给他砚台墨锭,恶狠狠让他做苦力。
不认真磨墨就扣了胭脂。
溅出一滴来,罚一螺黛。
两滴,一盒唇脂。
受小公爷压榨的梁昭歌极认真起来,小心翼翼捏起水丞,微一倾斜,一滴清水落进砚台,轻柔拿起墨锭。
祝久辞收回目光,总算可以开始写公文了。仔细拿起笔墨细细密密落笔,未写完两句某人撞他身子。
抬眼,梁昭歌秉着科学严肃的精神向他展示作品,瞧这一滴清水,饱满圆润,极尽水丞雕塑工艺。
祝久辞敷衍嗯一声,垂头。
又写了三个字,吧唧撞。
梁昭歌捧着砚台骄傲摇晃身子,瞧这两滴清水,落在砚台中央,墨锭轻晃,浓墨扎染,稀稠正好,简直是墨中上品。
祝久辞忍下脾性沾了墨,埋回书卷。
梁昭歌又来,瞧这
祝久辞忍无可忍跳起来,这人确实是认真磨墨了,但也太认真了!一滴水丞便要他看一眼么!
这一天下来,能写完一行字就不错了。
祝久辞不管美人惊惶面容,拽着他一路回了寝屋,将人摔在榻上,扑上去扒光了衣服。
趁着某人面红耳赤神游天外,又给他层层裹上麻布衣服。
须臾之间,华裳美人落得朴素。
梁昭歌蔫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丧失了自信,灵魂随着绸裳一并远去,飘在屋中行尸走肉。
祝久辞落得安静,开启高效工作模式。
晃然间三页公文写完,总算赶上了梁昭歌捣乱前的进度,休息间隙朝那人望去,美人将铜镜扣在桌上怔愣呆坐。
祝久辞瞧得新奇,放下狼毫托着下巴等那人后续。
梁昭歌盯着铜镜背面发呆,雕花繁复精美嵌着宝玉,只要稍一翻开,就能瞧见自己容颜。
不敢掀。
美人低头看自己衣裳,麻布细细密密的空隙着实难看,还能看清其间编织纹理!都说天上神仙的华美衣裳天|衣无缝,原来凡间的衣裳都是缝隙做成的么!
指尖捏上去着实粗糙,摩挲两下竟有些麻疼。再仔细一瞧,何止指尖,手腕处早已磨红了。
美人眼泪涌上来了,这般难看容颜还怎么面对旁人,一扭身子只让后背朝着祝久辞。
祝久辞瞧得新鲜,当真太阳打西边出来,西苑的花孔雀变成了鸵鸟,埋着脖子委屈巴巴团起来不见外人。
鸵鸟又呆坐半晌,似乎破罐子破摔了,终于壮士赴沙场一般掀开铜镜。
麻布针织着实朴素,衬得镜中人素面朝天,黍稷耕耔高粱地,手一颤,铜镜掉了。
书房自没有铺那华丽的软毯,铜镜结实落在木地板上,咣当一声响。
清脆的声响提醒了祝久辞,他跑过去揪起准备徒手捡碎铜镜的美人,拉着人坐进红木圈椅,拿来白玉梳细细给美人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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