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人掀开,里头出来的正是文乐贴身伴侍思竹。思竹下了马车,取了脚凳来,扶着里头那人出来。
白玉甲着身,手持银枪,镇国府的将徽绣满了整个衣摆。
单膝跪地,那人说道:“文乐,幸不辱命。”
两百人的镇国府精兵一并跪下,整整齐齐。
老百姓站在外围,能瞧见那些盔甲上洗不掉的血垢。
文帝站立原地许久,瞧着那些只看得见头顶的镇国府精兵,好一会儿才勾着唇笑,说道:“免礼。”
战事七日便会往金林送一次,文乐所述职的东西,无非是将那些文帝早已看过的信件再人为复述一次。
文帝端着酒杯,兴趣缺缺地听着文乐说,好不容易说完了,喉咙都快干了。
蒋玉察觉到文帝的眼色,立刻上前,亲自扶起了文乐,说道:“少将军请坐。”
白玉甲遮得十分严实,但也能瞧见那锁骨上方一点渗着血的鞭痕,尚未愈合。
蒋玉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对文帝点点头。
领功得赏之后还有庆功宴,一直闹腾到了快下宫钥,将领们才满足地回去。
经此一战,兵部侍郎许弋江升了两品,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将士也有了官职。明明是战功显赫的文乐,却只得了金钱赏赐。
抬着十几二十抬珍珠翡翠回镇国府,一路思竹都脸臭臭的,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乐抬眸看他,说:“怎么的?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思竹瞪他一眼,一脸你还不知道我想什么的表情。
文乐笑道:“镇国府出的将军,比周家出的皇帝都多,你替我不忿个什么?”
思竹连忙捂着文乐的嘴。
这少爷真是跟那少夫人混太久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
回府的路上没那么着急,思竹看着文乐惨白的脸色,说道:“伤口如何?”
文乐闭着眼睛缓神,说道:“尚可。”
“尚可个屁。乌孙烈的鞭伤本来已经愈合了,你为了避免文帝怀疑你去不夜城,把伤口生生撕裂了,能不疼?而且,白玉甲不是能遮住吗?再撕裂有必要吗?”
文乐靠着马车,摸到手臂上的臂环,笑着说:“不疼。”
他回金林,一路都是在马车上,甚少下来。总得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他被乌孙烈留下三道鞭伤可是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的,这事儿不会作假。
若今日蒋玉没来亲自扶起他,文乐恐怕还会后悔多此一举,平添身上疼痛。可今日是蒋玉来扶起的他,上位那人可没这么闲情雅致,对自己忌惮的人,这般亲热。
回了镇国府,文乐跪拜了老夫人,两人在屋子里聊了许久。
文乐不提战事,只提祖君,说祖君如何英勇,如何把那些敌军气得胡子直翘。
紫琳也跪坐在一边听,拿了甜点来。
三人就在昏黄的烛光下头,说着远在天边的事情。
去了边关,文乐最惦记的还是家里的厨子,甜点饭菜,哪个都让文乐的胃惦记得厉害。
杏仁豆腐是甜口的,上头撒着果子露,滑嫩得入口就碎了。
把老夫人哄得困了,文乐才磕了头,回自己院子。
他不在的时候,屋子都是傅骁玉一个人住。傅骁玉不喜外人,屋子里向来都是马骋和思竹收拾,思竹一走,马骋又忙,偶尔这屋还是傅骁玉自己收捡的。
书画摆放得十分整齐,文乐的兵器架上也没有一点灰尘,不知道被人擦了多少次,干干净净的。
洗漱后,文乐自己上了药,往那床上一趟。
金林比不夜城冷一些,外头的风吹得人脑瓜子疼。
不一会儿地龙就生了起来,屋子里暖和得很。
文乐困倦得厉害,缩在床铺里,手往枕头后一塞,摸到与那杏仁豆腐一般滑嫩的触感。
文乐一下就醒了过来,别是什么肚兜之类的吧。
这狗/日的傅骁玉。
文乐骂骂咧咧地掀开枕头,底下确实是一件衣裳,却不是那肚兜。
展开一看,是件亵衣。
文乐起初还皱着眉,而后又疑惑起来,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脸突然通红,掀起被子把人盖在里头不再动弹。
这亵衣......不正是他自己的吗?
傅骁玉把他亵衣搁床上干嘛呢?
嘶——不能想不能想,这大色胚!
次日一大早,文乐就去了宫里。
再显赫的军功也抵不过文帝的猜忌,文乐没升职位,手头好不容易靠着这四个月养出来的精兵也一并打散,分到不同的军营去了,文乐手底下还是镇国府那几十个人。
文乐倒是一点微词都无,听圣旨时,连一丝不忿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干脆利落地接了旨,替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们磕了头。
只不过四个多月的功夫,宫里就像是变得不甚熟悉了。
由着小太监领进宫,文乐推开九殿下的宫门,突然发现最开始那厚重的门,这会儿竟轻便不少。
门口站着严舟,依旧是那太监服,不过好似从一等太监升到了殿总管的位置,衣袖上也开始绣起了暗徽。
“少将军。”
文乐知道他是周崇眼底下的红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九殿下近来如何?”
话音刚落,就听屋中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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