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当时我不敢那么想。因为祝教授是那么的优秀，他虽然是教授，但还很年轻，还不到40岁，风华正茂、年富力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有哪个女生不喜欢呢？事实上，就算是他没有这些优点，我也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张兰的目光总充满了柔光。
    “所以你当时表白了么？”我问。
    张兰摇头：“没有……我怎么敢呢？祝教授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耀眼夺目，那么的高不可攀。我这样一个丑小鸭，又怎么敢去奢望呢？我那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与祝教授一起跳一支舞。真的，只是跳一支舞，我就满足了。祝教授很喜欢去学生的舞会。他跳起舞来，又潇洒，又飘逸，像是王子……不，像是一个贵族一样。而我呢？我根本就不会跳舞。以前那么自卑的我，又怎么会主动去舞会这种地方呢？但为了能与祝教授跳上一舞，我偷偷地去了外面的一个舞蹈培训班，开始学跳舞。我学的很认真，很努力，我想的是，在新年舞会上，我可以对祝教授说，祝教授，我们可以一起跳个舞么？但……”
    之前说自己学跳舞，想与祝教授共舞一曲的时候，张兰的眼中有星光。
    有火焰。
    有跳动的青春。
    但说到最后，星光黯淡。
    火焰熄灭。
    青春已逝。
    “但，我等来的，却是祝教授出事了的消息！说祝教授在外面耍流氓！我不信！不只是我不信，我们班级的同学没有一个相信。我们写了联名信，希望让学校转交给办案的人员，证明祝教授是一个好人。可惜，我们人微言轻，没有人搭理我们！然后，我们就知道了，祝教授坐牢了！我曾经想去探视，但我不是他的亲人，我没有探视的资格。后来允许其他人见面了，但祝教授谁都不见，他一定是伤心了。你知道么？因为特立独行，因为自己的水平出类拔萃，祝教授在学校的和其它老师也不太亲近，但祝教授说，他不在乎。他是来教书的，只要自己的学生与他亲近，认可他，他就满足了，就觉得很欣慰。可现在，他却被自己的学生给出卖了，这对祝教授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又一向爱惜自己的名誉。可现在呢？现在他却被扣上了一个师德败坏的罪名，泼了大大的脏水。我想祝教授一定是很绝望的，会觉得心灰意冷。”
    “那后来呢？”我问。
    我之前在查资料的时候，特别留意过。
    网上关于这个导师的消息很少。
    甚至连一张照片，一个名字都没有。
    直到我今天遇到了张兰，才知道他姓祝。
    所有的信息就截止到祝教授被抓了，坐牢了。
    再以后就没了。
    按照当时的判刑，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想祝教授应该也出狱了吧？
    “后来，我出国了。因为我对那个学校是彻底失望了，我憎恨那里的每一个人。幸亏之前跟着祝教授，我把英语的口语已经练得很好了，让我在办理出国手续的时候，在国外生活的时候，都有了很大的方便。当时祝教授被判了8年，我想的是，在国外待8年，等到祝教授出狱了，我再回来。我要告诉祝教授，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我永远相信他，我一直在等他。但是等到8年过去了，我回国之后，却发现，我根本就找不到祝教授了。”
    张兰的话中全是苦涩。
    “怎么找不到了呢？”我诧异地说。
    “因为祝教授在服刑的时候，表现出色，减刑了。他是提前出狱的。我开始到处寻找祝教授的下落，我去了很多个城市，甚至又跑到了国外，去了当初祝教授留学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祝教授的踪迹。我同样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所以想打听都没有地方去打听。我们非亲非故，我有没有办法通过巡捕的渠道找人。祝教授曾经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计算机专家啊？但就是因为蒙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所以他没法再继续从事自己喜欢的研究了。他也说过，相比较于发大财，他更喜欢当老师，喜欢培养人成材。可惜因为履历上的污点，他更是永远失去了当老师的资格。于是，一个本来应该熠熠生辉，被无数人仰望的名字，却被淹没在人潮汹涌之中，也许就一辈子默默无闻下去了。”
    张兰说到这里，又留下了眼泪。
    不是为自己而流。
    “那祝教授其实可以出国啊？在国外应该没有国内这么多的限制吧？你除了他留学的地方，还可以去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去看看啊？或者去国外的一些大计算机公司去问问？”我建议。
    张兰摇摇头。
    “当初祝教授在硅谷的时候，供职于一家跨国大计算机公司，给了祝教授很高的薪水，很高的职位。但后来祝教授还是辞职了，他要回国。当时很多人都劝他，包括他的第一任妻子，都说国内比国外还是要落后不少的。他回国，能得到的待遇和薪资，要比国外低上一大块。但他却说，自己在国外的时候，感受到了我们自己计算机行业的落后，看到了那些洋人对我们的歧视。这种歧视不是依靠一个人、两个人的成功就可以扭转的，只有我们自己越来越强大，我们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人才才能扭转。所以他要回国，回国后拒绝了很多国内大公司的招揽，而是选择了到了大学，就是要培养出更多的人才，让我们的计算机行业在世界上有越来越多的影响力。”
    我听得是心潮澎湃。
    光说祝教授是一个好人，已经显得太片面了。
    祝教授还是一个有情怀的人，有格局的人。
    “但因为祝教授选择了回国，所以得罪了原来供职的那家跨国公司，那家公司放出话来，以后祝教授想要再出国，在国外工作，一定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所以我想，他是不会出国的。”张兰告诉我。
    “所以这十几年，你一直都不知道祝教授在哪么？”我问。
    “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张兰用手捂住了脸。
    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那你又是怎么跑到了这里，成了一个风骚的张秘书呢？”我拿出了一张纸巾。
    递给了张兰。
    张兰擦了擦眼泪。
    “因为祝教授都是被那个王八蛋害的！他毁了祝教授的名声，毁了祝教授的事业，毁了祝教授的理想，毁了祝教授的一生！同样，他也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理想，毁了我的一生！在找祝教授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之后，我就改变了我的目标。我要报仇，我要替祝教授报仇！我要那个王八蛋付出代价！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名声，他的公司，他的财富，他的专利，都是祝教授的！就算是祝教授不在乎这些，但我在乎！就算是我无法让他把这一切都还给祝教授，我也要毁了他！让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所以就像是我之前说的那样，我要搜集这个王八蛋的违法犯罪证据！他贪婪自私，我觉得他一定会在账目上做手脚！这才处心积虑地接近他！我是一个女人，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女人最本能的武器，就是我的身体！用美人计！就像是当初的西施一样！只是，我之前的姿色只能说是一般，所以为了能顺利地当一个狐狸精，我去整了容，然后借着应聘女秘书的机会，混进了公司。男人啊，都是好色的，只要一个女人肯豁出去，肯不要脸，主动勾引，那男人没有几个能把持得住。更不要说那个王八蛋本就是一个酒色之徒了？于是我终于成了那个王八蛋的情妇！呵呵……”
    她虽然在笑。
    但却是笑出了眼泪。
    对女人来说，身体是很有用的武器。
    也是最宝贵的。
    到底是多大的执着，才能让张兰为了复仇，选择去勾引一个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呢？
    在她笑靥如花的背后。
    是多么的屈辱。
    在她搔首弄姿的背后。
    是多么的想吐！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张兰这么做不值得。
    很愚蠢。
    牺牲太大了，
    但我不觉得。
    为了爱，什么都值得。
    值得不值得，不是别人来判断的。
    而全凭自己的本心。
    唯一的问题是，付出了这么多。
    目的达到了么？
    “你现在找到那个王八蛋的犯罪证据了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已经找到一些了。只是这个王八蛋虽然人品很烂，但是很狡猾，他做的账目应该也是找的高人，破绽不多，我找的那个会计师还在查账。”张兰说。
    说到这里，全都对上了。
    我点头：“好，你既然如此开诚布公，那我们就更应该合作了。你继续查账，我的计划也要继续。同时如果我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也能帮助你的计划。因为我现在又多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能让姓赵的损失一大笔钱。一旦他损失了这么多的钱，那么想必就会更加在账目上做手脚，那样你们调查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我把自己的计划，和张兰一一仔细道来。
    听得张兰频频点头。
    “乔小姐，你放心，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配合！”
    我们相视一笑。
    现在双管齐下，还不信那个王八蛋不完蛋！
    我们仔细商量，又把计划仔细推敲了一番。
    忽然在这个时候，张兰的手机响了。
    一看到来电显示。
    张兰的脸上就露出了复杂至极的表情。
    那表情里面，有仇恨，有憎恶，有恶心，有忍耐。
    就像是想到了蜥蜴、毒蛇、豺狼、老鼠！
    所以我就知道了来电的人是谁了。
    赵董那个王八蛋！
    我急忙屏住了呼吸。
    张兰长出了一口气后，这才接起了电话。
    尽管她在咬牙切齿。
    但是她嘴里面说出来的，却是又娇又媚。
    “哎呀，老板，你怎么晚上都不来人家这里呢？人家一个人好寂寞，空虚寂寞冷啊！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人家，不爱人家了！”张秘书在肆意地发着嗲。
    我看着张兰此时的样子。
    心中不禁一寒。
    我想起了一句很不恰当的话“面如桃花、心如蛇蝎”。
    这句话应该是贬义词。
    但此时用在张兰的身上，却是彻彻底底的褒义词。
    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小人，一个贱人，一个恶人。
    所以我们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
    要比这些垃圾们更狠，更毒，更无所不用其极，我们才有出路。
    如果我们非得循规蹈矩的话，那就只能是畏首畏尾、作茧自缚、任人鱼肉。
    就像是张兰一样，她不惜以身体为诱饵，接近目标。
    可能落在一般人的眼中，觉得这个女人不正经，太随便。
    但在我心中，她却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女人。
    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
    张兰此时的处境，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电话那边的赵董，当然不知道，此时在和他打情骂俏的女人，心里面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还在那放肆大笑呢。
    “哈哈哈，小美人，别急啊，我这几日有些忙，忙完了，我就来找你。”
    张兰故意表示出了幽怨：“忙？是啊，不知道又和哪个女人忙去了。”
    话里面，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个女人的泛酸小心思。
    赵董又笑：“你啊你，你不是说从来不吃醋的么？怎么开始关心我和别的女人是不是有往来了。”
    张兰也笑：“是啊，赵老板，我呢，倒是不爱吃醋。所以您十天半个月不来，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我也不介意。但我介意的是，您给别的女人花钱，却是冷落了我呢，那样我就会觉得很委屈呢。”
    赵董又像是发情的公狗一样，哈哈了起来：“哈哈哈！亲爱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么？就是你够坦白，够直接！从来不玩那些虚的，假的。你就是爱钱，表现得如此明显，太对我的胃口了。不像是有的女人那样，明明就是为了钱来的，偏偏还又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嘴上说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让人可笑又想吐。其实天下的人，谁不爱钱啊？大家都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赵董又在发表自己那歪了的三观。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但他不知道，他面前这个以拜金为幌子接近他，取悦他的女人。
    是他永远都无法收买的人。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
    永远都不要以己度人。
    不要以为自己就是世界。
    就像是这个赵董，因为他自己自私自利、见利忘义。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以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收买。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背叛一切。
    因此，只要张兰表现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势利，他就会越来越放心。
    想不到这个女人接近他，除了钱，还有别的目的。
    张兰继续演戏：“老板，你说的好听，可是人家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一个钻石手链，都没人送呢。”
    赵董道：“好，买！我们买！你别急，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你也不是外人，我不妨告诉你，下个月我们的新游戏就要上线了。到时候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别说一条钻石手链了？贵了十倍、百倍的也是丝毫不在话下的。”
    我与张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花。
    呵呵。
    现在这个王八蛋还梦想着可以依靠新游戏发大财呢？
    他不知道，那就是他覆灭的开始！
    张兰又在电话里面和赵董装模作样地腻歪了一番。
    这才挂了电话。
    “那我走了。”我起身告辞。
    “好的，乔小姐，谢谢你，因为有你，我觉得我的复仇大计更有实现的可能了。”张兰很认真地说。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我也相信，经过这一次，陷害祝教授的罪魁祸首，一定会得到自己的报应！”我也认真地说。
    只是说完之后，我想起了什么。
    苦笑了一下：“但是也不对啊？这次就算是我们的计划完美实现，但是受到报应的也只有姓赵的一个。还有一个人仍在逍遥法外呢。”
    我说的，自然是那个酒店的女服务生。
    正是因为她拿了赵董给的好处，这才诬陷了祝教授。
    造成了这一切。
    他们是一个主谋，一个是帮凶。
    只是在我想来，估计更难找到那个女服务生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陷害的工具。
    罪恶计划完毕了，她也就没有用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早就不知道踪迹了。
    张兰自然也知道了我说的是谁。
    她的目光中恨意闪动。
    “我当然不会忘记那个贱人！不会忘记那个贱人做的孽！所以等对付玩了姓赵的，我就会全力去报复她！”
    听到张兰这么说的意思。
    难道她知道那个酒店服务生在哪么？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现在在做什么？”我问。
    “是啊，我知道。那个贱人现在就在省城！就在这个小区！”张兰回答。
    见我纳闷。
    张兰说：“我之所以要住在这个小区，就是为了要接近那个姓杨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