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来这作何?莫不是想听刚才我那破家事吧?”老人扯了龟裂的嘴,笑道。
男子立在他床前,暗中难掩盖闪熠光亮的俊眸,他嗤笑道:“你那些陈年旧事,我也早已知道,有什么好听得的?只是有人比我更早点,来同你说事。”
老人喉咙微动,呵呵地冷笑。
他手背在身后,轻巧地命令道:“我是来告诉你,别再见她了。”
“我见不见她,与你何干系?”老人摸索着棉被,动了手指头,弹掉棉被上的一粒老鼠屎。
他笑道:“你利用她多余的善心,引她三番五次过来,打得什么主意呢,云老?”声音浸在黑暗而小的矮屋中,有一丝可骇。
“是她先救我外孙,我一个朝不保夕的老头,对她自然是心有感恩。”老人慢悠悠说道,“也是她主动前来救济我们,这些都是命里巧合的安排。”
男子又是一笑,他道:“我和你不同,不信那破烂命。只是你外孙,你若归西后,他该孤苦飘零成什么样呢?你说说看?”
“胥岁寒,你……”老人猛地出声,像被牵制住要紧命脉处,咳得甚是严重。
胥岁寒眼眸一凛,道:“我念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时至今日你想如何害我,我都不会取你性命。可你那外孙,与我又无干系,我杀他便如草芥。云老,你可要考虑清楚,要不要动我?或是,要不要我动你的好外孙?”
“你好……咳咳。”他咳嗽得不停,干瘦的老脸没了血色。
“看你病得如此重,也不多叨扰,药送到了,我便走了。”胥岁寒放下一直提着的几包药材,“就和从前那样,你救我一命,我照样敬你。”
“我的病早已药石罔效,别赖这儿假好心!你……你这般不择手段地谋算人心,精心设局,迟早一日会遭报应的。”他提着嗓子,沙哑喊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胥岁寒未回他,留了道朦胧的背影,迈出步子离开。
“那小姑娘,柏清清,你为何对她如此在意?若是她知道,又如何?”
他顿住了脚步,随即转头,笑道:“那我便要考虑留不留她了。”
说罢,屋门合上,他一身白衣,隐没在黑夜里。
老人又陷入黑暗中,不过这一次,他咳嗽后只缓了一会儿,枯老的脸丢出嘲笑,变得更皱了。
他哼了一声道:“无事生非。”
胥岁寒这种没心肝的东西,什么时候竟还会有考虑留不留这一犹豫的想法了?
第22章 进宫 不答应
“公主,慢些下。”老太监尖声尖气地谄笑道,一甩靠在手臂上的拂尘,“让奴家给你指路,带你去十三殿下的寝宫。”
“好。”柏清清尴尬笑道。此事还要从昨日回驿馆说起,贡得巴好言劝导她,拖了这么久,该去看看那卧病在床的未婚夫婿了,她的内心是拒绝的,毕竟自己对这位皇子,是毫无感觉,也没有任何单独接触过。
但耐不住贡得巴苦口婆心地说教,一个半百的中年老臣,差点就跪在她面前,大有一副你不去看看他,我就不起的姿态。
柏清清没法,看就看去吧,关爱伤残,人人有责。而且,她还想到宫中寻找之前那个可疑的老嬷嬷。
“公主,十三殿下近来,病好了很多。”太监告诉她,“这几日都可以下床了呢!”
“是吗,都可以下床了啊?”她应和着扯了一下嘴角,和太监相视一笑,“能恢复就好,挺好的。”
走了些路,沿着庄严的红墙白瓦,进了最不起眼的一所小宫殿。
“公主,到了。”说完,老太监退了几步,离得寝宫远远的,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十三皇子宫门口,他就跟进了瘟疫城一样,怕得很呢。”柏清清小声说道。
身边的贴身侍女秀儿附在她耳后,谨慎提醒:“十三皇子常年疾病缠身,宫中几乎都未见过他真容,还有传出他的病致传染的谣言,也难怪不知情的太监会这样惧怕。”
“那他呢?”柏清清努努嘴,用眼神示意站在寝宫门口外的小太监,她记得他,正是围猎宴上在十三皇子身旁的那个太监。
小太监目不斜视,站立着只看向正前方,仿佛就当她们不存在一般。
她上前道:“小公公,我是东胡公主,来看望十三皇子殿下。”
小太监转了对眼珠子,懒懒地动了下嘴:“认得公主,请进吧。”
“多谢。”她跟他进屋,屋门一开,夏初的日光便照了进来,九天之上淌来一道迷朦的光亮,灰尘纷扬,白得似落入凡尘的雪结晶,聚散在屋中,被柏清清看得一清二楚。
不美,但十分呛鼻子。这是一个皇子住的地方吗?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点痒痒的鼻子。
“贴身婢女在外等候吧。”小太监抬手挡了秀儿的路,秀儿收了刚跨进去的一只脚,无奈站回了屋外。
小太监迅速关上雕花木门,也守在了屋外。
“哎!”柏清清叫道,怎么就剩她一个人在里面了。
“十三皇子不能见光,也不见生人。”小太监不带感情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敢情,她是十三皇子熟人?她收了无奈的笑,身子转了个方向,便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十三皇子。
“殿下有礼了。”她做了个中规中矩的礼,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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