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倒是坦然，“哦，她威亚松了，差点掉下去。”
    …
    哦？？
    这么严重的一件事，他的反应竟然这么稀松平常？还哦？
    副导都快吓晕了，“哎呀，你们刚才怎么不说！威亚松了这么严重，要是真发生了意外，谁担待得起。”
    “还好，我及时抓住了她，把她拉了上来。”程潜拍拍副导的肩膀，一脸的善解人意，“所以别担心，什么都没发生。”
    副导听罢，先是顿了一下，然后陷入深深的感动之中。
    呜呜不愧是这部戏的男主角，有情有义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乐于助人以德化怨，原来那句“不能不管女演员”，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于是，程潜在他心里的形象又光辉伟大了不少。
    王凯瑟在一旁，却是心如明镜，这位副导还是年轻了点儿，程潜的鬼话都信。
    程影帝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善良哦。
    看看林雅被吓成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了，在把她拉上山以前，肯定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才比较符合他的个性。
    林雅喝了几口热水，一转眼的功夫，却没再看见程潜，分明在三分钟以前，他就站在那里。
    她一边暗暗腹诽——倒真的像一个飘忽不定的妖精。
    这场戏拍完，程潜便回了自己的房车闭目养神，陆白还特意过来送药，怕他腰腹间的伤口变严重。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随手就把药膏放在了柜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以后，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潜以为是陶星纯，拿起来一看，却不是她，而是林雅。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他的联系方式。
    刚点完“通过好友验证”，林雅便飞速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有空吗，出来聊一聊。”
    嗯？
    程潜略有点意外。
    聊什么？聊他刚才的“非人罪行？”还是她的团队准备给他发律师函，罪名就是“恐吓人身威胁”。
    程潜也不担心，他做过的坏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两件。
    于是，房车的门被打开，一抹颀长的身影跃下。
    林雅就坐在附近的阴凉处，很意外的是，她没有带任何人，只有她自己，看起来，是专门在等他，而且等了很久。
    程潜一下戏便习惯性把戏服脱掉，换上自己的衣服。
    黑色的鸭舌帽，灰色的外套，白色的运动裤，一双休闲鞋，他的穿衣风格基本都是一个色系，打扮得非常随意且简单。
    林雅略微一愣，这也算是，在剧组第一次看见他私底下的模样，和江映月的形象不大相似，却又是一个人，说不出到底哪里不相似。
    或许，演员真正的价值也体现于此。
    分明是同样的面容，却能清楚得分辨出角色和本人，这二者之间，很清晰，很微妙，也很神奇。
    程潜是程潜，江映月是江映月。
    他看上去都不怎么留恋这个男主角的意思，脱离得干干脆脆。
    程潜迈着一双长腿走近，又很随性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了头。
    “来了？”
    程潜开门见山，“嗯，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谢。”
    林雅想了想，道出两个字。
    一瞬间，他觉得有点搞笑，“前辈，所以你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你刚才，在睡觉？”
    “没有，在休息。”
    哦，又有什么差别。
    “谢谢你拉了我一把。”
    “没什么好谢的，我到底想不想帮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雅一时语塞。
    他说话哎，还真是有够直白。
    程潜不是很喜欢圣母白莲花的戏码，所以，林雅这句谢谢，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是哦，你好像也不是很爱听，那我换个说法吧。”林雅幽幽扇着一把园扇，十根指甲都染着大红色的蔻丹，在月光之下，很有情调，“对不起，你觉得怎么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儿又是道谢，一会儿又是道歉，和女人打交道，还真是麻烦呐。
    “程潜，你也算是个狠角色。”
    林雅很认真地感慨了一句，发自内心。
    “我承认自己依仗名气，提过很多无理的要求，也折腾过很多人。”
    并且还是一幅理所应当，满不在乎的模样，因为大多数明星，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点，她相当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结果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踩到炸弹。
    比如这个程潜，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而且以十倍还之。
    “包括你，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放在眼里。”
    程潜嗤笑一声，“显而易见。”
    “所以才会在那一场戏，故意提很多很苛刻的要求。我以为，你也不过如此，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差别。”
    但，她想错了。
    “这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林雅前辈。”
    程潜想不通，到底是有多闲，才会把时间浪费在根本就不相熟的人身上。
    林雅调扇着扇子，手指一顿，烟瘾上头。
    于是，她非常熟练地拿出一根，在点燃之际，又象征性问问，“不介意吧？”
    “你随意。”
    圈内女艺人抽烟太常见了，只不过是眼前的场景反了过来，程潜也是第一次被女人反问，可不可以抽烟。
    “你知道吗，当初和你一起竞争金像奖影帝的明星里，有我的老师。”
    林雅吐了个烟圈，口吻沉沉。
    “嗯？”
    程潜总算表现出了那么零星半点的兴趣。
    “是。”
    她点点头。
    那一届颁奖典礼，大概是近几年来，最辉煌盛大的一次。
    有隐退已久，早就封神的大前辈卷土重来，也有十年磨一剑，野心勃勃就是为了冲奖的实力戏骨，还集齐了各路一线大牌、著名导演。
    总之，星光熠熠，神仙打架，那届金像奖无疑是追逐激烈的，光是典礼前几天，话题和噱头便屠版了所有娱乐论坛。
    当时，大家都在预测，最佳男主角应该是给顾然的。
    他那一部《人间事》，别说演技到底有多炸裂，感染力有多强，光是社会题材就足够热门。电影一上映，便引发了激烈的讨论，坐收了二十亿票房，赚了观众数不清的眼泪，好评几乎是压倒性的。
    顾然这部电影，毫无悬念，几乎是碾压同期对手。
    除此之外，还有顾先生这个人的传奇色彩加成，哪怕只是跟风，也有不少人对他迷之好感，滤镜很深。
    年轻的时候桀骜不驯，打架斗殴样样沾，进娱乐圈本想混个饭碗吃，倒也没有想到，星途却意外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