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防空洞的路已经很近了，防空洞的一个可以进飞机的入口就在金皇顶西门北面，也就一里路吧。孙明停车跟叶景洪碰个头，是给齐科长留时间，估计齐科长肯定给李奇同发传呼。

    必须得给对手留出足够的时间。

    叶景洪和杜小娟在金皇顶西门外的路上，继续溜达。

    遇上了小胖和雷小萌。

    看来，火副主任也去找李奇同了。弄不好，火副主任要当这一次丢失枪械的冤大头。

    叶景洪刚跟小胖说了几句闲话，火副主任的车从西门开出来，从叶景洪身边经过，火副主任的司机还跟叶景洪和小胖打了个招呼。

    行动挺快地哦。

    雷小萌认出了火副主任的车，小声地跟叶景洪说道：“老大，就是这辆车，这两天在钢管厂进进出出地好几趟了。“

    “小萌，你的任务很艰巨啊，多派几个人盯着钢管厂，尤其是生人，别漏了，最好能听到他们说话，辩别一下，是京城的，还是省城的。”叶景洪赏给了雷小萌一个烤地瓜，“先吃点儿垫垫，一会儿咱们找个地儿狠嘬一顿儿。”

    雷小萌三口两口地把烤地瓜啃了，抹了抹嘴，嘲笑小胖，“李向东死抠死抠地，想让他弄碗拉面吃都不干，小气鬼，小气到家了。”

    小胖拿眼鄙视雷小萌，“正儿八经的男人能随随便便请一个女人吃饭吗”

    “吃顿饭怎么了，哼，自命清高，看不起人，你看你长得那样儿吧，还跟我说什么，保持距离，哼，你以为谁稀罕你”雷小萌跟小胖斗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有时斗得几乎要动用暴力。好在，小胖保持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君子之风，不跟雷小萌一般见识。

    “景洪哥，你这么难找”顾方从公园里出来，拿着手电，走到叶景洪身边，在叶景洪和杜小娟身上照了照，嘿嘿地朝叶景洪笑。

    “我难找吗，我和小娟一直就在这一周围溜达。”叶景洪说道。

    “刚才给你打电话，那个……有人说，你和小娟姐在公园里，我拿着手电，好一通地找……”顾方给叶景洪打电话，是岳明珊接的电话，岳明珊带点儿小醋意地说，叶景洪和杜小娟可能在公园里卿卿我我。

    顾方捣腾钢管赚了一笔钱，挺多地，琢磨着给叶景洪分点儿，却担心叶景洪不要。他琢磨了一个办法，跟叶景洪借钱。

    借钱以后，连本儿带利再还给叶景洪，或者，再用赚到的钱加到一起，再接着赚。这种办法，也算是一种交换。顾司令跟顾方说过，赚钱不要紧，你得知道规避风险，生意场上的人，有利则合，无利则散，肯定会有风险，你得给自己找一个关键时候能替你化解危难的人。

    顾司令直截了当地跟儿子说，最能靠得住的人就是小叶。咱顾家的这次危难，没有小叶，咱们两个都得去蹲大狱。

    顾方当然知道，要不是叶景洪先知先觉地替顾司令把道上的那个大波解决了，老爹真要是跟皇岛市道上的人纠缠到一起了，就得掉脑袋了。

    所以，顾方要想弄个稳妥的办法给叶景洪送钱。顾方除了给钱这事儿，还好奇，叶景洪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跟杜小娟挽着胳膊压马路。

    他从公园里经过，看到李奇同跟火振营嘀嘀咕咕地，有点儿明白叶景洪的用意了。顾方越发地佩服叶景洪。

    叶景洪把竟然把李奇同耍得团团转。

    有049〗没有底线的对手

    049没有底线的对手

    李奇同觉得自己还可以掌控现在的局势。警备区里头，玩手腕儿的话，他是第一把交椅，稳当当地，张政委不行。而且，李奇同认为张政委不敢跟他玩儿。李奇同比较畏惧的是林参谋长。林参谋长家的背景，李奇同比不了。不过，李奇同却很会利用林参谋长的冲动好胜要面子的性格，让林参谋长犯错。刚才在有线连娱乐室，李奇同就在盘算，怎么样利用军区工作组来警备区办走私案子的机会，给林参谋长下下绊子。说到底，李奇同还是相当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清除仕途上的障碍，拿下警备区政委的位子。

    忍一忍，等一阵子，只要上头松口了，风头过去了，李奇同就要利用机会把劣势扳过来。lwen2

    不认输，是李奇同的强项。

    不过，这一次，李奇同错了，错大发了。这次的上头，是李奇同想象不到的狠，是喜欢拿人脑袋当球踢的血腥派的内圈儿里的人在全力以赴的运作。李奇同跟血腥派内圈儿里的人关系很不错，有交情，这也是李奇同不认输的硬条件。

    李奇同不用管军区那边，他老爹能摆平军区的几位军界的头头，他自己可以操控着人手，把最近做漏了的事儿摆平，继续运作他的仕途规划。

    火副主任跟李奇同汇报说，那批枪，恐怕要出大事儿，叶景洪故意散布消息。火副主任是真让叶景洪给吓着了，怕自己的官位不保，言语间对李奇同的态度也不象是以前那样尊敬了。

    李奇同却胸有成竹地跟火副主任说，有些人是故意制造紧张空气，唯恐天下不乱，他以为抱住大腿了，就目中无人，这样的人很快就要倒霉。不要听风就是雨，警备区乱不了，咱政治部也乱不了，枪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把该办的事儿办好，这两天你准备准备，带队去南方散散心，那个苏红珊，一定要带走她，不要让她继续在通信营丢人现眼。

    火振营听了李奇同的话，心安了一些，又问李奇同，钢管厂那边的货什么时候发李奇同说，不着急，你跟军区后勤仓库联系一下，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仓库，也可以先把货提了，放好，我说发再发。

    李奇同的安排，是不让火振营再沾那批私藏的枪械了，李奇同看出来了，火振营已经对自己能不能保住他没多少信心了。火振营这个人胆子太小，做不了大事儿。火振营要是知道李奇同是计划把那批枪械放在他的屁股底下运走，肯定心惊肉跳，坐卧难安。

    出头做的是齐科长。

    齐科长想到了那几个在防空洞蹲禁闭的无线连战士，那几个战士平时就很逆反，很难管的刺头兵，被人一撮弄，绝对敢杀人越货。

    李奇同选人选对了，火振营不敢干的活儿，齐科长敢撮弄人干。

    齐科长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他找好车，找好接应的人，就去了防空洞。他要表现一下领导的关怀，跟无线连的战士交交朋友。上级跟下级交朋友，多难得。某某人说过，做人要低调，不要整天想着跟上级跟领导交朋友下位之人想攀高枝，是一种很不淡定很没有自知之明的行为。不过，上级要是愿意跟你打成一片，愿意跟你交朋友，比较突然的跟你交朋友的话，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要不惮以最坏的恶意猜测一下这个上级，是不是要拿你当枪使。

    无线连的那几个战士还没有这样的应对经验。还以为领导的关怀是真的关怀。领导买了几大包吃的喝的，还有酒领导太急人之所急了。齐科长很会对症下药，买了几瓶比较高档的红酒，那几个战士平日舍不得买的牌子。

    很喜欢喝酒的几个家伙，简直要把齐科长当成再生父母了。对着酒瓶喝着，手抓着牛肉驴肉牛鞭驴鞭的吃着，听着齐科长说钢管怎么卖钱，说当下的社会，当不当干部无所谓，你要会抓钱，有钱才是硬道理。

    热血沸腾之下，几个战士就决定铤而走险了。那批钢管，很不幸地成了牺牲品。

    叶景洪算漏了齐科长这个人。

    利用犯错误的战士，搞阴谋。叶景洪没估计到齐科长这个人会这么下做，竟然鼓动无线连那几个战士运那批食用军品。

    叶景洪和杜小娟、小胖、雷小萌，跟顾方在海鲜大排档吃海鲜呢。顾方请客，顾方为了名正言顺地给叶景洪送点儿钱，跟小胖打赌，赌钢管儿。

    都跟钢管儿较上劲了。顾方打的是有准备的仗，有家外资造船企业要在皇岛建一个大型的造船厂，钢管的需求量很大。弄钢管儿是要有批条地，皇岛市委这一级的领导都不管用，必须是省级和京城高层的条子才管用。顾方趁着上卫生间的机会，跟小胖打赌，让小胖猜叶景洪和杜小娟会不会拿钱赞助他买钢管发大财。顾方说，要是顾方输了，就一倍还十倍的钱。小胖觉得这买卖很有搞头，跟顾方拉钩了，不许反悔。

    小胖赌的是叶景洪肯定拿钱。两人回到大排档，顾方就跟叶景洪、杜小娟和雷小萌讲集资的好处。集资差不多就等于是私募基金。人为了发财，把钱集中到有能耐的人手里，好象是对的。这种发财方式无可厚非。

    顾方讲得差不多了，就让小胖和雷小萌拿钱。小胖拿了五百，雷小萌故意压着小胖，狠了狠心拿了七百。

    临到杜小娟了。杜小娟却看着叶景洪，那意思，只要叶景洪拿，杜小娟就拿。

    叶景洪很懂体贴地给杜小娟扒了个虾，问杜小娟：“很想发财”

    “当然想发财了，财大才能气粗哦，对不对，顾方。”杜小娟其实没往心里去，就当是开开玩笑，高兴高兴。当然，要是真发笔小财，也挺好。

    “那就发。”叶景洪掏出了三百块钱。

    杜小娟皱眉头，“怎么你就拿三百太少了。”杜小娟从钱包里拿出两千，往顾方手里递，“我再加五百美元，行不行”

    顾方作怪地摇头，“不能了，再加，我就赔大了。”

    “你刚才还说，保赚不赔，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不行，我得再加一千。”杜小娟拿出五百美元，接着又拿了一千出来。

    “好了，好了，这些就行了。”顾方接了钱，一脸苦相地看着小胖。

    小胖哈哈大笑，从自己的钱包里又拿了四百出来，却被顾方塞了回去，“向东，你是要让我倾家荡产，下回再说。”

    叶景洪看着顾方直乐，“光说要钱了，利息还没讲啊。”

    “先不讲利息了，我赔大了我，这顿饭，让向东请客。”顾方不跟叶景洪露底儿，端起桌上的那盘老醋六样，喝了一口酸汤。

    小胖琢磨出味道来了，小胖知道顾方从小就讲义气，交朋友从来不让别人吃亏。这两天，小胖还琢磨呢，叶干事帮了那么大忙，顾方怎么着也该正儿八经地表示表示。

    顾方这小子真够鬼地，送钱送得这么带劲，这么水到渠成。

    小胖把钱包扔给了顾方，“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资了，我要驴打滚，利滚利。”

    “你黄世仁你”顾方把钱包又扔给了小胖。

    叶景洪跟杜小娟说：“他们两个有鬼，你担不担心那些钱打水漂了。”

    “打水漂儿就水漂儿，不就是几个钱吗，就当教学费，咱以后也跟顾方学学，弄点儿钱，投个基金什么地。”杜小娟是真拿钱不当钱的主儿，她钱包里还有五千多呢。

    ……

    防空洞那边的事儿搞大了。在防空洞值班的警卫连战士，有两个被无线连的战士捅了刀子，枪被抢了，人受重伤，送进了医院，孙明运到防空洞的食用军品全部被盗。

    岳明珊正好碰上了，给杜小娟打手机。

    叶景洪拍了一下脑袋：李奇同这一招儿够狠够毒地。叶景洪拿着杜小娟的电话问岳明珊，送医院的战士，伤重不重。岳明珊说，不知道，血流了好多，衣服上全是血。

    不敢耽搁了，赶紧去防空洞看看。要是因为这件事儿出了人命，顾司令和张政委，得有一个人担着领导责任。

    没有底线的对手，很可怕。

    叶景洪拿了杜小娟的手机，嘱咐顾方：“我和小胖先回去，你结结帐，把小娟和小萌照顾好，她们俩喝了不少酒，安全送到家哦。”

    顾不上再说什么，叶景洪招了出租车，和小胖回了警备区。

    孙明已经带了警卫连的战士，把现场保护起来了。

    顾司令、张政委、林参谋长、卫主任都在。

    林参谋长看见叶景洪，咬着牙说道：“你和孙明、李向东，给我把那个四个熊兵，无论死活都带回来。”

    顾司令嘱咐了一句：“人最好不要伤着，带回来再说”

    “去吧。“张政委没多说什么。

    卫主任说道：“我也去。”

    孙明点了几个战士，上了警备司令部的面包车。叶景洪让小胖坐了卫主任的车，交待了一句：“保护好卫主任。”

    叶景洪坐上了林参谋长的车。

    抓人。无线连那几个战士，被人当枪使，有可能被灭口，行动快的话，可以先保住他们的命。叶景洪只能往最坏处想。就这么一个漏洞，让李奇同给利用了。

    叶景洪还担心那批食用军品。这个底儿，不能过早地露了，得让李奇同运出去，李奇同才会放心。

    岳明珊起大作用了。警察出身的岳明珊最先想到的是污点证人，无线连那几个战士是最重要的人证。岳明珊拿着欣琪薇刻了名字的蒙娜丽杀，找了一辆摩托车骑着，跟着无线连那几个战士。

    红色的出租车，车尾的尾灯坏了一个，可能是被无线连战士用枪托砸坏了。岳明珊时远时近地跟着。

    要是岳明珊没有经验，跟着那辆运食用军品的卡车，叶景洪要想抓到那几个铤而走险的无线连战士就很难了。

    050〗0不能白干

    050不能白干

    林参谋长的司机开车很猛，直接无视交警，无视红绿灯。车上有警灯，不过，没开，故意不开。

    技术派，部队司机们的开车技术确实有很厉害地。早几年，要是允许部队的司机参加方程式什么地，没准儿大陆就该出几个特别扬名特别能赚美元的拉风赛车手，就用不着韩大少一边千字千元的又是写书又是办杂志地，一边又要鼓捣赛车的几头忙了。lwen2

    林参谋长的司机最乐的就是抓人。

    特刺激。

    交警似乎很熟悉林参谋长的车。车牌上警备俩字，加上0号车的招牌，再加上基本不守交通规则，交警们只能羡慕嫉妒恨。

    卫主任的司机，也跟着学坏了，在车流中，跟着林参谋长的力，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胖不停地提醒：安全第一。

    孙明带着的警备面包车，也几乎把速度提到了极限。

    三辆车就这么拉风地驰出了市区，很快追上了岳明珊的摩托车。岳明珊跟着的那辆坏了车大灯的出租车，开得不算快，车上的战士应该还不知道有人来拿他们了。

    林参谋长的司机调皮地朝岳明珊做了个手势，问叶景洪：“就是前面那辆破了后大灯的出租车吗，要不要截”

    “先不截，跟着就行。”叶景洪让司机放慢了一点儿速度，问他：“你想不想看香港警察跳车的绝技”

    叶景洪也曾经是香港黑帮电影的发烧友，警察跟黑帮飙车，看着确实过瘾，尤其是那个叫胡慧钟的女演员，几乎成了叶景洪崇拜的偶像。

    叶景洪给岳明珊打手机：“辛苦了，明珊，我们是把车停下来，等你上来，还是你直接跳上来”

    “你坏，我有病啊，好端端地跳什么车，你以为警匪片呢。”岳明珊不上套，轰了轰油门，单手握着车把，摩托车突突地往前飞驰，还很悠闲地跟叶景洪逗：“我干这个活儿是要劳务费地，不能白干。”

    叶景洪说道：“这个我说了不算，我没钱，穷光蛋一个，我们干工作一向是不图名不图利，任劳任怨当老黄牛的。”

    林参谋长的司机也很逗，猛踩了一下油门，追上了岳明珊，跟岳明珊的摩托车并行，笑着对叶景洪说道：“叶干事，这妞儿，好象，对你很有意思哦。”

    “别瞎说，香港女人不好惹。”叶景洪跟林参谋长司机说完，摇下窗玻璃，看着摩托车上的岳明珊，直接用喊，“要不你打个前站，侦察一下敌情，我估摸着，那几个战士，肯定有人接应他们，千万别打草惊蛇，还有你，一定要安全第一，别出茬子。”

    叶景洪算漏了齐科长，却没算漏李奇同。李奇同既然要这么搞，肯定还有后手，他得防着万一这几个战士被逮回警备区的后果。

    这几个战士，喝了酒，神志不会太清醒，这会儿脑子还在发热。如要硬来，肯定会有肢体冲突。

    顾司令说了，人最好不要伤着。确实不能伤，这几个人是很重要的筹码，把他们弄到手里，是一张很好的牌，李奇同只能是偷鸡不成再蚀把米。

    叶景洪追上了无线连的战士，大松了一口气，他脑子里又在想，齐科长现在在哪里。叶景洪想到了欣琪薇，欣琪薇和雷小萌手底下的那帮兄弟能派上大用场。可以让欣琪薇找几个兄弟盯着齐科长。叶景洪给欣琪薇打了个传呼。欣琪薇很快就回电话了，欣琪薇跟叶景洪说：我就在电话亭里，明珊早就跟我说了，让我盯着姓齐的，这个人交给我就行了，我收拾他，带口供地。

    叶景洪嘱咐欣琪薇：可以小不然地动动粗，不能太狠了，人家齐科长是有头有脸的人，是在编的军队干部，要给他留点儿尊严。欣琪薇说，我是一个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你们不是都喜欢讲大局吗，我跟姓齐的讲大局。

    团队，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出战斗力，叶景洪的团队太有战斗力了，太懂协同作战了。李奇同其实也有团队，只不过，他对待团队的人不够坦诚，而且，目的往往是利用。人家岳明珊和欣琪薇就不同了，首先想到的是给老大排忧解难，让老大从容地排兵布阵。

    这种差别差得很大。

    叶景洪让孙明的警备车跑到了前头，让林参谋长的司机把车跟卫主任的车并行，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卫主任汇报了一下。卫主任说，能逮的全部逮，不用管是道上的，还是什么人，一个也别放过。

    岳明珊给叶景洪发了一个信号。出租车拐上了一条土路，朝着一个村子开过去了。

    西沙沟村。李奇同老家的一个同姓的发小在西沙沟村圈了一个大养猪场，猪没见到多少，走私汽车香烟什么地倒是一车接一车地捣腾。

    养猪场离村子还有一里路，单独弄了条煤渣路，门口还有人盯着。

    确实是早有准备。要是晚一步，无线连的那几个战士藏在运猪的卡车上走了，找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等出租车进了养猪场，小胖和孙明去了村子。小胖去村子里找个同学带路，小胖对这里熟，上高中的时候，跟村子里的几个半大不小的同班，偷瓜摸枣的事儿没少干。叶景洪盯着那辆出租车。

    ……

    出租车出来了。坐在警备面包车里的叶景洪，轻声地对车里的战士下命令：“行动”

    林参谋长的司机和卫主任的司机，把车一横，挡住了出租车。三个战士跳下面包车，冲到出租车跟前，拉开车门，把出租车司机拉了出来，林参谋长的司机很暴躁地下了车，逮住出租车司机，一脚就跺后背上了。

    叶景洪朝林参谋长的司机喊了一声：“轻点儿，军民鱼水情，一家人。”

    叶景洪把出租车司机逮到了卫主任的车里。出租车司机哆里哆嗦地上了车，看见了穿着上校军装的卫主任，哆嗦得更厉害了。

    怕当兵地，怕挨揍。

    卫主任的黑线脸，也确实叫人望而生畏。

    叶景洪也扳着脸。

    “各位领导，我没犯什么事儿”出租车司机求饶地说了一句。

    “你犯的事儿大了，都够枪毙的了，你眼瞎了吗，没看到他们带着枪吗你不认识枪吗”卫主任审人也有一套，思维很缜密，反问排比句都用上了。叶景洪看着卫主任，感觉卫主任是在战场上审俘虏的架势。

    看卫主任审出租车司机这个劲儿，当年在战场上，弄不好比林参谋长的司机还粗暴。

    出租车司机吓尿了，真尿了。

    出租车司机收钱了，收了养猪场老板三百块钱。司机本来就不大地道，经常去海港码头接道上的人，家里还开了个小卖部，专门卖走私烟。

    靠山吃山，谁不想多弄点儿钱，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问题是，有些黑钱不好赚，不安全，一旦碰上黑吃黑，碰上硬茬子，不但拿到的钱要全部吐出来，连命都保不住。

    出租车司机把拿到的黑钱都掏了出来。

    叶景洪很友善地让出租车司机把钱收起来，“我们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钱，要你实话实说。”

    叶景洪把随身带的笔记本和钢笔拿出来，跟公安录口供似地，把出租车司机干的事儿都记下来，让出租车司机签了个字。

    卫主任又发话了：“手铐就不给你戴了，老老实实地去面包车上呆着，一会儿公安还要审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准隐瞒，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不说半句假话。”出租车司机心怀忐忑地下了卫主任的车，被警卫连的战士带到了面包车上。

    岳明珊在拍照片。拍猪圈里的猪，等一会儿，叶景洪行动的时候，她要拍一些可以发在报纸和杂志的照片。有些太内幕的不能拍，象刚才林参谋长的司机一脚把出租车司机跺地上的照片就不能拍。

    有取舍。再公正的新闻，也会有倾向性。

    岳明珊确实是一个很能干很会干的新闻记者，还是一个很能干很有天赋的警察。

    小胖和孙明回来了。

    领了一个人来，是小胖同班的一个同学，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给养猪厂老板贩猪饲料，小胖说，部队农场想弄个养猪场，来村里学习一下养猪经验。

    小胖的谎话没有破绽。

    叶景洪和孙明就这么带着警卫连的战士进了养猪厂。养猪厂老板煮了一套猪下货，跟无线连那几个战士又喝上了。

    喝点儿酒，压压惊。养猪厂的老板听齐科长的安排，人来了以后，再给他们灌点儿酒，让他们迷迷糊糊地躺在拉猪的大货车的夹板里，当猪运出去。

    小胖把曾经的同班同学弄到一边儿看猪圈，孙明跟警卫连的战士，把养猪厂的老板和无线连的战士逮起来了，直接上手铐。

    动作干脆利落，押到了面包车上。

    叶景洪把椅子什么地整理了一下，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李奇同是个仔细的人，天亮了，肯定能找人过来看看。

    该去会会齐科长了。

    叶景洪跟卫主任商量了一下。让卫主任和小胖押着那几个战士回去，叶景洪和孙明带着养猪厂老板跟齐科长见个面。

    兵分两路。

    齐科长在一家洗头房里舒服着呢。齐科长是一个管不住下面的人，跑洗头房跑习惯了，两天不弄一伙，就心急火燎地。

    给了小姐两倍的钱，小姐很卖力，撑着身子，在齐科长身上晃荡，叫声也很婉转，弄得齐科长很抓狂，两手抓着小姐的凶器乱揉乱捏地。

    051〗对牛弹0琴

    051对牛弹琴

    欣琪薇选的监视齐科长的地点很好，高坡上的一个电话亭。站在电话亭里，能看到老式筒子楼二楼上的那个洗头房。

    穿西装戴墨镜的五个弟兄，就守在洗头房的门口。这家洗头房是雷小萌的势力范围，齐科长很不走运，撞枪口上了。

    房间里那小姐，在齐科长身上晃荡了一会儿，身子歪到床边，敲了一下板壁，给外面发了个信号。

    两个穿着板整西装的兄弟拿着相机，拧开门，走到床边，啪啪地拍照。

    现场抓证据。有组织有预谋地让齐科长在事实面前低头。

    齐科长想动，却被小姐压住了，小姐跟齐科长说：“怕什么，交点儿钱，就没事儿了。你又不是没有钱。”

    小姐心里有数，当然比齐科长淡定。小姐故意用屁股和腿压着齐科长的下半身，齐科长很不自在地闭上了眼。

    “谁让你闭眼了，妈比地，把眼睁开。”一个兄弟粗鲁地扳了一下齐科长的肩膀，“配合一点儿，别妈比地不识相，找揍”

    齐科长又只好把眼睁开了。

    闪光灯频闪，闪得齐科长的心一跳一跳地。

    欣琪薇等里面的兄弟差不多拍完照，给叶景洪发了个信息。然后，上了那栋老筒子楼，让另一个兄弟把齐科长带到了一间空屋子里。齐科长赤着脚丫子，身上只有一块小姐给披的浴巾。齐科长以为是遇上敲诈的了，心里算计着怎么少给点儿钱。

    欣琪薇让齐科长坐下了。屋里有张空床，还有张刷了皇岛警备字样的旧写字台。齐科长发蒙加紧张地坐在床沿上，欣琪薇挺淡然地坐在写字台上，跟警察似地。欣琪薇是跟岳明珊学地。为了带好小波手底下的那帮兄弟，欣琪薇跟岳明珊认真学了香港警察的管理模式。

    审犯人的架势，差不多是卫主任一脸黑线地在出租车上用反问排比句吓出租车司机的氛围。

    “你栽了，上了李奇同的当了，李奇同拿你当枪使。”欣琪薇等了十多秒的时间，才开口说话，一开口，就直击齐科长的要害。

    齐科长猛地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脑子里跟转磨一样，琢磨欣琪薇的话。欣琪薇这妞气场很大，一个背负老爹和弟弟两个人死于非命仇恨的女人，从来没跟人说过什么，就是一个人硬挺着，当然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齐科长凭直觉知道，坐在桌子后面的人，不会跟他说假话。

    跟错人了，站错队了，真的栽了。齐科长嘴动了动，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你现在能写字吗脑子清不清楚李奇同让你干的事儿，能不能从头到尾的写下来”欣琪薇准备得挺充分，纸和笔早就放在桌洞里了。她看了看脸上冒虚汗的齐科长，又问了一句：“想喝水，还是吸烟。”

    “给我根儿烟。”齐科长站起来，不知所谓地朝欣琪薇笑了笑，挺二地问了欣琪薇一句：“我的位子还能保住吗”

    “好好地写。”欣琪薇哼了一声，心里鄙视了一下齐科长：真是个官儿迷，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能不能保住位子。欣琪薇叫外面的兄弟，拿了根烟，拿了打火机。欣琪薇打开打火机，把烟点上，递给了齐科长，“坐到桌子上写，桌洞里有纸有笔，一笔一划地写，不用着急，写工整了。”

    欣琪薇跟老师交待学生一样，交待完了，就出了屋子。

    齐科长坐在空荡荡的木板床上吸了一根烟，就坐到了桌子上，开始写交待材料。以前也干过这活儿，干通信营副营长的时候，在树林里跟女兵打野战，被顾司令查夜查到了，写了好厚的一份检查，才过关了。

    ……

    叶景洪和孙明坐着林参谋长的车，由着林参谋长的司机玩极限速度，很快驰到了白岗街那栋老筒子楼下。守着的弟兄相当有站姿地站着，正值当打之年的纯爷们儿，一色地蓝黑西装，梳得很有层次感的小分头，看上去跟大公司里的白领似地。

    欣琪薇站在走廊上，学着香港电影里警察的动作，朝叶景洪作了一个得手的手势。叶景洪很港腔的说了俩字母：ok。

    叶景洪让孙明和林参谋长的司机看着西沙沟村养猪厂老板，跟兄弟们打了招呼，然后，整了整板整的军装，上了二楼。

    “口供很快就好，完全自愿地。”欣琪薇指了指那间空屋子。叶景洪放轻脚步，走到空屋子的窗子前，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欣琪薇也趴在窗户上看着里面伏案疾书的齐科长。

    叶景洪小声对欣琪薇说道：“你手段很高明啊。”

    “跟明珊学的，怎么样，没动粗吧，咱是体面人文明人。”欣琪薇很轻声跟叶景洪说话，略略带了点儿调笑的意思。

    “行，你要是再当几年老大，没准儿，挥手之间就能让人灰飞烟灭。”叶景洪也轻松地调笑了一下欣琪薇。

    “你是老大，我们是跟班，出苦力地。”欣琪薇笑。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目标，只要肝胆相照精诚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叶景洪随口宣示团队行动纲领。也不算是太随口。想当年某伟大组织，第一次啸聚到一起，是在小姐的闺塌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抽上几口大烟，共商着起事的大事体，也没有多少先进的理论体系，也是随想随说。叶景洪的小团队，比当年的老前辈们条件好多了，要笔杆子有笔杆子，要行动派有行动派，尤其难得的是，欣琪薇这妞能造枪，比当年挽着裤腿子光着脚丫子的游击队员们冒着枪林弹雨艰苦卓绝地打内战，从那些坐地为王的军阀土豪手里抢枪轻松多了。

    “你不要野心太大哦，你们警备区里有人不服你，你可别大意失荆州。”欣琪薇仍然是轻松调笑的语调。

    欣琪薇想到了叶海峰，想到了中枪倒地的小波。人为了利益，再恶的事儿也能干出来。欣琪薇有些担心，叶景洪还太年轻，要是有些局面掌控不好，会很危险。按年纪论，欣琪薇和岳明珊都是叶景洪的大姐，应该给叶景洪掌舵才对。

    叶景洪不是二十四岁的叶景洪。叶景洪没办法跟欣琪薇讲，2012年印云山上的那场莫名其妙的雪。叶景洪也不能跟欣琪薇讲，他最想干的事儿。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叶景洪现在要是站在白岗街上喊：我要改变中国的发展道路。听到的人，百分百地会认为，叶景洪是神经病。

    ……

    齐科长的交待材料写完了。

    欣琪薇打开门，接了齐科长的材料，没看，直接交给了站在门口的叶景洪。叶景洪简单看了看，拿着材料，抬腿往里走。有些话，要跟齐科长撂清楚，再坏的人，也不能让他一条道走到黑。叶景洪想劝善，想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齐科长一开始没看到叶景洪，头一直低着，等叶景洪走进来，看见了军用皮鞋，稍抬了抬头，看到了叶景洪上身的军装。

    “齐科长。”叶景洪出声了。

    “你”披着浴巾的齐科长看到叶景洪，脸臊得跟什么似地。齐科长恨叶景洪，也嫉妒，他最不想在叶景洪跟前掉份儿。叶景洪军装笔挺，齐科长披着浴巾，光着脚丫子，掉份儿掉到家了，这是被人打脸哪，啪啪地……齐科长真想蹦起来，把叶景洪摁到地上，要是有刀子，直接就捅了。

    想归想，齐科长没勇气了，勇气被欣琪薇给夺了，只有乞求低头。

    “李奇同用你用得很顺手，你们这盘棋下得真的很好，很佩服，要是李奇同得手了，齐科长这次也该升升了。”叶景洪并不是有意刺激齐科长，这么开门见山，是想给齐科长指指路子。

    齐科长脸胀得通红，一肚子的话，却不敢说，只说了一个你字。齐科长理解反了，他以为叶景洪是有意嘲讽，嘲讽自己被人当枪使。

    ……叶景洪，你不也是被人当枪使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齐科长憋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景洪……你也有倒霉的一天，你小子千万不要犯在我手里齐科长咬着牙不吭声。

    叶景洪温和的语调对齐科长说道：“有话你就说，如果你想见见西沙沟村养猪厂的老板也可以，我还忘了告诉你了，无线连那几个战士，卫主任已经带回警备区了。”

    “叶景洪，你别欺人太甚了，你赢了，你胜了，你显摆什么，你不就是觉着张政委罩着你吗，你不也是一样被人当枪使吗，你有什么了不起”齐科长终于忍不住暴怒了，红眼公鸡一样地瞪着叶景洪。

    “齐科长，我是好意，你站错队跟错了人，不要紧，被人当枪使也不要紧，你总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吧。”叶景洪仍然是平和的语气。

    “你装什么好人，叶景洪，你一个毛头小子，逞什么能，你只要不被别人当枪使就行了，我怕你一条道走到黑，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我……”

    齐科长嘴里的白沫子都出来了，已经出离愤怒了。

    叶景洪摇了摇头。

    对牛弹琴，真是特别操蛋的事儿。

    叶景洪出了门，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叶景洪这时候下了决心，让皇岛市公安局以的名义把齐科长先弄到看守所里，继续给李奇同打烟幕弹。

    卫主任那边没直接把战士弄回警备区，押到军需仓库看了起来。

    李奇同心乱如麻地等着齐科长给他回消息。</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