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琼却板着脸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不会是那女兵喝凉水塞牙了吧”叶景洪搞不清状况，只能开开玩笑。

    “喝凉水塞牙了，林猛会找你”郭玉琼不喜欢开玩笑，跟叶景洪说话挺生硬地。

    叶景洪挠头：林参谋长也太猛了，搞了一个郭玉琼还不算，怎么又在郭玉琼的眼皮子底下搞她手下的女兵呢。

    042〗非常规指示

    042非常规指示

    叶景洪跟着郭玉琼进了女兵的病房。

    女兵名字叫苏红珊。人醒了，神志好象还不太清醒。听到有人进来，一睁眼，看见了叶景洪，很惊恐地拉起被子，身子往下一缩，拱到了被子里。

    郭玉琼什么也不说，有点儿看笑话的意思，两眼看着叶景洪。

    叶景洪摸不准苏红珊是什么想法，只能不咸不淡地，朝蜷缩在被子里的苏红珊说道：“首长让我代表他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要有思想包袱，遇到事儿要想得开，你要相信首长。”

    苏红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郭玉琼面无表情地问叶景洪：“怎么办”

    叶景洪没说什么，走到了门外。

    郭玉琼也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跟你说，这个苏红珊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其实是装地。她刚才还在偷着写告状信呢，她要告卫副主任和林猛。我让林猛来，不是找他的茬，是好意，哼，男人都一个德性，遇到这样的事儿都知道往后躲。”

    郭玉琼的话里有话。

    叶景洪知道苏红珊不好惹，通信营有个副营长，就是因为苏红珊受了记大过处分，本来十拿九稳能干上营长，被苏红珊一封让人看了声泪俱下的告状信告到军区，大好的前程没了，转业去了五线电六厂干保卫科副科长，成了混吃等死派。

    苏红珊的能量不小，要不是因为裤腰带太松，弄不好都早就提干当有线一连的副连长了。苏红珊是皇岛警备区唯一的一个女志愿兵，原来在警备区文艺宣传队打架子鼓，还能唱几首流行歌，因为一个香港老板，跟演出队副指导员争风吃醋，被下放到了有线一连。

    她是装地

    无缘无故地装

    “她身体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吗”叶景洪问郭玉琼。

    “有，三天前刚流产了，找过火副主任，火副主任给了她三千块钱，还跟她说，过几天就有提干指标。”郭玉琼说道。

    “火副主任不是林参谋长”叶景洪这才明白，弄半天，不关林参谋长的事儿，是火副主任裤裆里的问题。

    “你以为呢，别人都说你多么聪明，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来了连问也不问，就没东没西地代表什么首长，我跟你说过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林猛打电话，是不想让事儿公开了，让政冶部来个明白人把事儿处理了就行了。”

    郭玉琼说完话，朝叶景洪哼了一声：“你没在连里惹下什么风流债吧苏红珊可是传你的谣言了，说你晚上经常跑到总机室。”

    在郭玉琼眼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线连的女兵，长得稍为好看一点儿地，都有人盯着。

    叶景洪没吭声，进了门诊部值班室，跟女军医要了苏红珊的病历看。病历上记录，苏红珊已经流产三次了。

    一个大姑娘家家地，流产三次，男女关系太不正常了叶景洪找到了苏红珊的软肋。要摆平苏红珊的事儿，一般的办法不行，得对症下药。苏红珊站军姿装晕倒休克，肯定不会是自己的主意，胸大裤腰带太松的女人不会有这样的智商，是有人授意。

    除了火副主任搞过苏红珊，还有谁搞过她苏红珊人烂是烂，却不轻易地跟人上床，打了两次胎都不声不响地，肯定是有人跟她封官许愿了。苏红珊最想提干，只有能让她提干的人，她才肯这么不声不响地。

    李奇同李奇同最喜欢去警备区文艺宣传队。苏红珊当新兵的第一年，李奇同给她弄了一个军区文艺汇演乐器组银奖，当时还引起不少轰动呢，可惜的是，军区文工团团长不太识时务，不买李奇同的帐，苏红珊没能如愿以偿地迈进军区文工团的大门，成为正式的专业的军中文艺工作者。

    李主任很有爱哦。

    叶景洪把苏红珊的病历复印了两份儿。一旁的女军医脸带欣喜地小声问叶景洪：“你要收拾苏红珊这个马蚤货”

    “一切尽在不言中，少说话，多干活儿，夹住尾巴做人。”叶景洪朝女军医摊了摊双手，女军医婉尔一笑。

    叶景洪拿着苏红珊的病历，直接进了张政委的办公室。

    张政委听叶景洪把事儿简单说了，拿着笔在苏红珊的病历上写了几个字。正儿八经地批示。按说，这种事儿，一般都是私下处理。张政委却偏偏很正规地来了这么一手。

    批给李奇同看地。

    张政委却不让叶景洪去送，打电话给政治部值班室，让政冶部值班室传达两个指示，一，请火副主任汇同军务科、直工科、通信科到门诊部做好有线一连女兵苏红珊的思想工作。二，政治部的日常工作由卫副主任主持，重要事项直接向我报告。

    这两个指示很不寻常。一向温和的张政委来硬地了。张政委是有了尚方宝剑了，田润升给张政委打了个电话说，干部部已经接到了通知，李奇同任警备区副政委，小卫代理政治部主任田部长用了个很亲切的称呼。

    军区的动作够快地。

    张政委把田部长的电话，跟叶景洪说了，还特意嘱咐：“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卫副主任。”

    叶景洪点头。

    张政委顺手把军务宋副科长送给顾司令那个宣布给无线连战士处分决定的夹子给了叶景洪，“你能者多劳吧，把错别字改一改，开头上纲上线的那些话去掉，说得实际一点儿，不要用那种扣帽子打棍子的语气。”

    顾司令进来了。顾司令已经让军务科重新弄了。顾司令从叶景洪手里要过了那个文件夹子，带着火气跟张政委说道：“军务科的那几个人，弄个东西，语不成句，皇岛岛，警备区成了皇岛岛警备区，你看，调戏女学生兵，还整出新名词来了。”

    叶景洪暗笑：这怨不得军务科，刚刚学打字，整出这样的错误很正常，弄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错了。军务科因为管兵，平时的文稿都是司令部打字室的打字员忙活。军区工作组来了，两个打字员都在工作组那边，军务科的干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忙活。

    行和不行，有时候只是差那么一点点。

    叶景洪拿着夹子进了机要科微机室。

    机要科微机室里有最新的486和杜小娟。

    叶景洪和杜小娟两位管理高科技电脑的大拿，处理这样的文稿，当然是轻松得很。叶景洪主要是想在杜小娟这儿放松一下，聊聊高科技。杜小娟整天盼着再有几个月就能从军区拉回来的神话级奔腾电脑。

    杜小娟正在上网呢。很多人连手机都没有见过呢，杜小娟却可以用昂贵的专用线路溜达到英特尔公司的官网上看最新的电脑资讯了。警备区里机要科和通信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提前享受高科技带来的快感。

    “不务正业，赶紧干正事。”叶景洪拿着一个软盘要往电脑主机上插。

    “别胡来，我现在在美国英特尔公司。”杜小娟以为叶景洪不懂，故意拿英特尔唬弄叶景洪。

    “行了吧，再过三年，你用的东西都该扫到垃圾堆里去了。”叶景洪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杜小娟身边，伸手摸了一下杜小娟的屁股。

    “别，让人看见，大白天地。”杜小娟把网页关了，拔了网线，重启了电脑。杜小娟的保密意识还挺强地。

    叶景洪拿着笔改文件。

    杜小娟瞄了一眼，咦了一声，“军务科的东西，他们真是地，什么事儿都让你干，不行”

    杜小娟拿起电话，给军务科打电话：“你们怎么搞地，赶紧过来个人，叶景洪成什么了，这么个破事儿，弄了一早晨了，你们也好意思地。”

    电话里连训带牢马蚤。

    军务科接电话的是一个帮忙的战士，听到杜小娟的话蒙了，把电话给了宋副科长。宋副科长一听是杜小娟的声音，嘿嘿了两声，“杜参谋有什么指示”

    “赶紧到机要科微机室，你们自己的活儿自己干”杜小娟说完话把电话扣了。

    叶景洪改着文件，慢条斯理地说道：“张政委吩咐的活儿，咱得干，明知道不该干的咱也得干。”

    “就你好说话，累死你。”杜小娟从椅子上站起来，温柔地捏了一下叶景洪的耳朵，摁住了叶景洪的肩，“我给你揉揉吧。”

    “别，让人看见。”叶景洪说归说，却挺享受地把身体靠到了椅背上。

    杜小娟用蛮有弹性地手指捏叶景洪脖子上的两根大筋，“这两天，我跟一个老中医学推拿呢，我这手劲儿还行吧。”

    “行……舒服，再加点儿劲儿。”叶景洪舒服地把头靠到了杜小娟的胸上。

    杜小娟脸红了，却由着叶景洪造次。

    微机室的门响。应该是军务科宋副科长来了。

    杜小娟却故意不开门，继续给叶景洪捏脖子揉肩。

    等了五分钟，杜小娟才把门打开了，脸罩寒霜地把文件夹子扔给了宋副科长，“你看看，你们弄的什么呀，真丢人，错别字到处都是，格式也不对，你们都参加微机培训了，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宋副科长无言以对，只能朝着杜小娟干巴巴地笑。

    叶景洪带着善意，打圆场：“宋副科长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咱们不发牢马蚤了，来，赶紧搞出来，常委会上还要研究。”

    043〗传传小道消息

    043传传小道消息

    李奇同在病床上躺不住了。李家京城的老头子发火了，赏了李奇同四个字：不思进取。

    李家的老头子骂错了，李奇同不是不思进取，是太思进取了，进取大了，几个对手联合阵线了，再不知高低地生猛，就要撞铁板了。李奇同非是那种越是困难越向前的无畏派，知道前面有铁板以后，会以退为进，很有能屈能伸的气度。李家的老头子却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孩子看扁，很自大地认为，生了几个不肖之子，都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就知道啃老子的背景。

    火振营火副主任看到苏红珊的病历慌神儿了，真慌了，拿着值班室王干事送到办公室的那份张政委批示过的病历，手都打哆嗦了。张政委直接批示的东西，李主任没看，怎么直接送到我这儿来了。火副主任看到苏红珊三个字，就跟看到瘟神一样。

    火副主任招架不住苏红珊。

    在屋里没头苍蝇一样地瞎转了十几分钟，火副主任拿着苏红珊的病历去找李奇同。火副主任招惹上苏红珊，是因为李奇同的原因，李奇同被苏红珊缠上了，抖搂不开了，就让火副主任给他擦屁股，结果屁股没擦好，他也惹了一身马蚤。

    两个大男人，一个副师职，一个正团职，让一个难养的小女子搞得很是头疼其实，李奇同可以对苏红珊来狠地，可是，李奇同舍不得苏红珊那个马蚤劲儿，苏红珊到了床上，那意由心发地风马蚤撩动，着实让李奇同又爱又恨。

    苏红珊这马蚤妞简直是特殊材料做成地，浑身一下四五处地方，可以让李奇同久经磨练的老枪老当益壮，三挺三起……嘿嘿，准确地说，是三软三起，可以类比于某某人的三落三起。

    李奇同撅着屁股看苏红珊的病历。

    病历不是假地。

    千真万确。

    这个把柄怎么就落到了张政委的手里

    李奇同看着张政委在病历上的批示，就觉着张政委在看着他冷笑。李奇同后悔了：以前，对张政委确实有点过份了。想挤走没挤走，现在人家开始紧逼了。

    不该跟单位里的大拿较劲。

    凡事要谋定而后动，不该抛头露面做反派。李奇同是有点儿大意了，总觉着张政委草根出身，没什么太大的背景，不会跟他针锋相对。军队的高层有个习惯，支持谁不支持谁，很喜欢查祖宗三代。只要老头子是提着脑袋跟着当年的革命核心干过革命地，人再糙，干得事儿再恶，也不至于把你五花大绑西门外斩首，撑死了，象林参谋长一样，下放几年，然后，再给你个合适位置。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红一代的红色背景就等于有了免死牌，有了护官符。

    所以，李奇同牛，不是凭白无故地牛，他的家底子比张政委和顾司令厚实得多，嚣张一点儿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嚣张得太过份了。

    过份到连家底子比他厚实几倍的林参谋长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皇岛警备区三位重量级领导，司令、政委、林参谋长，要搞你一个政治部主任，你就算是超人，你的胜算有多少

    何况，李奇同不是超人，只是有一些阴暗的整人技巧而已，有一些心机而已。

    再何况，有个叫叶景洪的小子，带着二十年的官场经验翻转回来，把你李奇同作为首席敌对目标这样的敌对阵营，你李奇同能有多少招架之功

    再再何况，你李奇同顶风作案，被人抓了现形，同党们已经被监视居住了，你有多少能耐能金蝉脱壳

    李奇同想得脑袋疼。

    得补救。

    “常委会几点开”李奇同问小心地站在一边的火振营。

    “8点半。”火振营说道。

    “给张政委打电话汇报一下，就说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我参加。”李奇同本来想直接给张政委打电话，可是面子上抹不开，就让火振营代替。

    火振营很懂规矩，没在病房里打电话，出去到护士那儿打。

    李奇同换下病号服，穿上了军装，对着镜子戴上帽子自我欣赏了一番。李奇同长得很有领袖风范，属于某类女人特别崇拜的类型。李奇同就仗着这点儿本钱，经常把女干部弄到床上。这种玩法，要是放到二十年后，就属于人凄控了……不知道这算是恶趣味呢，还是重口味。

    等火振营回来，李奇同从公文包里拿出签字笔，在苏红珊的病历上，张政委批示的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我完全同意张政委的意见。以往的签字，李奇同都会故意把字写得比张政委的大李奇同这厮字写得很漂亮，字体又大，签字的时候，故意挤着张政委的批示签。如果不是张政委这个人特别容人，早就跟李奇同斗起来了。

    李奇同的司机小高坐在车上等着。小高是个直性子，有点儿高傲，挺不爱侍候火振营这样的人，火振营自己有司机，这几天因为李奇同住院，火振营自己的司机不用，有事就叫小高出车。

    等了一会儿没见火振营下来，小高开着车去了医院旁边的商店。商店是顾司令的司机赵志高的老婆开地。赵志高在警备区常委的司机里面是老大哥，一帮给常委们开车的司机都挺尊敬地。赵志高的老婆爱联络人，烟啊酒地不计较，消息特灵通。

    “小高，你听说了没有，你们头儿可能要换换位子”赵志高的老婆扔给小高一盒万宝登的进口烟。

    “去哪儿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听到。”小高发蒙。

    “好象是原地不动，哦……不是，我听市政府那边的一个司机说，没戏了，干副政委。”赵志高的老婆得到的消息准确度挺高。

    “别瞎说，李主任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主任这个年纪，可能吗”小高摇着头，不太相信赵志高老婆的话。

    “不信拉倒，我可提醒你，多留个心眼儿，别让人卖了。”赵志高见到外面有人进来，忙着招呼着卖东西去了。

    小高吸着烟，走出门，开着车回到了医院大院。

    火振营在门卫那拿电话，正要给小高打电话。

    李奇同在医院住院部的门边站着，他下楼没看到自己的车，有点儿生气。

    小高看到李奇同，心里纳闷儿：不是说在医院里要住一段时间吗

    火振营看到小高回来，走到车跟前，阴着脸问小高：“上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儿，让李主任等了这么长时间李主任要参加常委会，你知不知道”

    “我没去哪儿，买包烟抽。”小高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儿。

    小高一轰油门，把车开到了李奇同跟前，下车打开了车门。李奇同上车，看了小高一眼，批评的语气说道：“以后要注意，不管上哪儿，要请假。”

    小高憋着火开车，经过火振营身边，车也没停，直接往院外开。小高是故意闪火振营一下。

    “你没看到火副主任吗”李奇同瞪了小高一眼。

    “我是怕耽误了开常委会。”小高火大归火大，也有心眼儿，有火不往李奇同身上发，小高还指着李奇同给他把志愿兵办了。小高要发的火儿留着发在火振营身上。

    小高把车倒到了火振营身边。

    火振营冲小高哼了一声，上了车，却没说什么。

    小高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出了大院。

    看见了顾司令的车。

    叶景洪在车上。

    叶景洪是奉张政委和顾司令之命先来探探李奇同动静地。张政委接完火振营打的那个汇报电话，跟顾司令商量了一下，常委会推迟两天开。

    稳一稳李奇同。

    叶景洪下了顾司令的车，等小高把车停下了，走到车跟前，让小高把车窗摇下来，躬着腰对李奇同说道：“李主任，张政委说，你养病要紧，不用太急，是不是先做一个全身检查，听一听医生的意见。”

    “我身体没事儿，走吧。”李奇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看见叶景洪来，火气更大。

    叶景洪却无害地朝李奇同笑着，“张政委考虑到李主任身体不好，常委会推迟两天再开，李主任不用急着出院。”

    李奇同没理叶景洪的茬，朝小高说道：“先回家。”

    小高悄悄地朝叶景洪吐了一下舌头，开着车走了。

    叶景洪转身上了顾司令的车，“志高，今天不开会，咱也歇歇，去嫂子那儿吃点儿早点怎么样”

    “走，你看咱们，这大早晨地，热脸贴冷屁股，李主任那脸三尺厚，咱这图个什么。”赵志高慢慢地踩油门，嘿嘿一笑，“人家有个好爹，整天住院也能混个少将。”

    “顾司令不是常跟咱们说么，不能议论领导的事儿，领导都是高瞻远瞩，住院也是工作。”叶景洪半开玩笑。

    “叶领导说得对，不能背后议论领导。”赵志高很喜欢叶景洪的性格。人很会干事儿，还没有架子。司机们对叶景洪的评价很高，只要是叶景洪要车，都乐颠颠地跟着叶景洪东跑西颠地。

    赵志高开着车还没到商店门口，就摇下车窗，跟他老婆说：“准备点好吃地，叶干事忙得还没吃早饭呢。”

    “没问题。”赵志高的老婆笑嘻嘻地走到了门外。

    “小叶又忙什么了，一晚上没睡”赵志高的老婆动作很麻利给叶景洪打开了车门。

    “嫂子的消息就是灵通，无线连有几个熊兵犯纪律，林参谋长半夜搞紧急集合，我和李参谋领着跑了个五公里，一夜没合眼，这不，领导又让来接李主任。”叶景洪拿起柜台上一个茶杯，咕咚喝了一口水。

    “啊呀，那是志高的杯子。”赵志高的老婆有点不好意思地拿了一个新茶杯，给叶景洪倒了一杯水，“想吃什么呢，给你们下点儿面疙瘩汤”

    “嫂子手巧，弄什么都好吃。”叶景洪经常在赵志高老婆这儿吃东西。首长们隔三差五地就会在医院里小病大养，叶景洪有时候一天好几趟，跑颠颠地来医院请示汇报。

    赵志高的老婆利索地下好了两碗面疙瘩汤，还弄了两个小凉菜。

    “小叶，我问你，李主任是不是真的……那个了”赵志高要证实一下她得到的消息。

    “八九不离十，不过，刚才我还跟志高说呢，不能议论领导的事儿，哈哈”叶景洪这么说，倒不是喜欢八婆。象李奇同这样的事儿从司机圈子里传出去，比自己亲口说出去好。

    李奇同这么急着出院，当然是得到上面要免他的消息了。

    叶景洪很想看看，李奇同会下出什么样的棋来。

    044〗卫主任戒酒

    044卫主任戒酒

    叶景洪和赵志高两人慢慢地喝着面疙瘩汤，吃着小凉菜，有说有笑地聊苏红珊的风流韵事。赵志高的老婆补充了很多听来的段子。

    苏红珊除了跟李奇同和火振营在床上搞得很不堪，还跟通信营营长和雷副司令有过滚床的经历，组干科那位给顾司令和张政委写稿子的苗干事也沾过腥。

    叶景洪吃完饭临上车了，赵志高的老婆又补充了一个：前段时间，苏红珊跟文艺宣传队的一个上等兵谈恋爱呢，两人在演出队的服装间光着身子站立式大战，被苏红珊的对头演出队副队长撞见了，绘声绘色地到处讲。

    赵志高开着车往回走，哈哈笑着，跟叶景洪说道：“我老婆嘴上没把门地，顾司令批我好几回了，说消息都是我透露地，顾司令是不知道哇，我老婆的这点儿优点，全警备区都知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管不住她，我也怕老婆，跟顾司令一样，这叫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

    赵志高以前话不这么多，嘴很紧。顾司令往上面跑动那几年，赵志高特别希望顾司令动一动。知道顾司令动不了以后，赵志高就无所谓了，反正也快五十岁了，别的事儿干不了，图个嘴上舒服吧。多吃点儿，多喝点儿，多拿点儿，多占点儿。

    领导是船到码头车到站，司机也没什么奔头。赵志高已经超龄了，不应该在部队呆着了，但是，因为顾司令不想换司机，赵志高就一直超龄服役。赵志高早就给自己留好后路了，弄了个假病历，等顾司令休息了，就办病退。

    说来也怪，一个大叔级的整天混日子的老司机，跑颠颠地伺候二十几岁的叶景洪，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地，心甘情愿。

    人就是这么奇怪。看着顺眼的人，再忙再累也不喊冤叫屈发牢马蚤。碰上看不顺眼不对付的人，就是顺带着打个酱油，都不想干。

    赵志高把叶景洪送到了宿舍楼下，老热情地跟叶景洪说道：“你就别上去了，先好好睡一觉，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叶景洪确实想好好地睡一觉。

    养精蓄锐。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太拼了。

    有几件事儿，还要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讲究讲究运筹帷幄。

    叶景洪下了车，上了楼梯，走到二楼的走廊。

    看见卫副主任了。

    卫副主任抽着烟，站在走廊头上的窗户边，脸色很凝重的样子。烟雾缭绕中，卫副主任的形象很伟岸。

    红色电影里，肯定有这样的镜头，每当有重大决战，某个红色将领会抽着烟，一脸凝重地做出某个技高一筹，甚或决胜千里的决定。俗称，高，大，全。

    卫副主任跟高大全不沾边儿，他是在关乎自己关乎某个人的重要时刻，非同寻常地做一个重大决定。

    很艰难的重大决定。

    不得不做出的重大决定。

    卫副主任看见了叶景洪，说了俩字儿：“过来。”

    叶景洪赶紧小跑着凑到了卫副主任跟前。

    卫副主任用膝盖顶了一下叶景洪的屁股，“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小子嘴够紧地。”

    卫副主任从林参谋长那儿知道了自己被任命代理政治部主任的消息。

    很惊讶，从来没想过。

    卫副主任不想干政工，不是干政工的那块料，人不够阴险，说话太直，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喜欢无拘无束地喝大酒，这四个很明显的缺点，足可以让卫副主任当不上副师职的政治部主任。

    可偏偏就当上了。

    叶景洪跟卫副主任要了一根烟，跟卫副主任嘴里的烟对了火，吸了一口，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慢悠悠地说道：“回顾我军的光荣历史，是出奇制胜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历史，伟大的永远健康的副统帅二十几岁就干上了军长，正军职哪，卫主任，那伟大的副统帅当年受领一军之长的职务，就我现在的年纪，你想想，这是多么的突破常规，多么的量才使用，咱们的军队就是这么发展壮大起来地。”

    “少给我来里格楞，我问你，怎么跟我隔肚皮，有话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想，我给你做一双小铁鞋给你穿脚上，你小子，越来越阴谋了，敢跟我打埋伏。”卫代主任右手叉住了腰，有点气势汹汹地说道：“叶景洪，叶干事，你还要让领导在走廊里站多久，开门啊。”

    叶景洪嘻嘻笑着，跑到宿舍门前，插钥匙，把门开开了。

    “请，主任。”叶景洪嘻皮笑脸地。

    “要尊重领导，我告诉你。”卫主任进了门，四下打量了一下，“你这狗窝，杜小娟给你收拾得不错啊，赶紧给我搬椅子。”

    叶景洪给卫主任搬了一把椅子。

    卫主任周吴郑王地坐了上去，眼神儿暧昧地看着叶景洪嗯哼了一声，掏出一盒不知什么杂牌子的烟，抽出一根儿，扔给了叶景洪，又拿了一根，用手指夹着，等叶景洪给他点烟。

    叶景洪掏出打火机给卫主任点上。

    卫主任吞云吐雾，不说话了。

    叶景洪拿暖水瓶，给卫主任泡茶。叶景洪的茶是招待所副所长索丽珠给地，很不错的清心茶。

    又拿了把椅子，放到卫主任跟前，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了椅子上。

    卫主任喝茶，加吸烟，再加沉思。

    ……

    “叶景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这个故事，是我的老团长讲给我的，老团长是研究大明朝历史的，他凭着官儿不做，回了他老家的县城，研究大明朝的历史，他不研究别的，就研究做官之道，我前年去他家拜年，他给我讲故事，他是怕我听不懂历史……”

    卫主任把吸了半截的烟掐了，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老团长讲的故事，有些将啊王啊什么地，记不住了，事儿记得很清楚，就是胡大海的一箭之地的故事，明朝的胡大海，我小时候听我老爹讲过，胡大海去中原一个地方要饭，那老太婆弄了油饼给孙子揩腚，就是不给胡大海吃，还唤了恶狗，把油饼给恶狗吃了，恶狗把胡大海咬出了门外，胡大海就发誓，要让中原那个地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胡大海跟皇帝朱元璋说了想复仇的事儿，朱元璋为了限制胡大海杀人，就只批准胡大海杀一箭之地，结果呢，胡大海领着兵到了那个地方，正好看见了一只大雁，引弓射箭射中了那大雁，结果那大雁带着箭往南飞，飞了一个省，往北飞，又飞了一个省，胡大海就跟着那只大雁，不停地杀，真是象他说给皇帝的一样，把两个省杀得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我跟你说，叶景洪，我就是那个胡大海，我本来只想干一箭之地的活儿，你这只阴谋加野心的大雁，忽南忽北地飞，我跟在后面，只能亦步亦趋，我想过了，不做胡大海，我做梯子，甘为人梯，用克劳塞维茨的话说，是给你当清道夫，我把自己当成一把砍人的刀，谁挡路，我就砍谁。”

    卫主任喝了一大口茶，“从今天开始，我戒酒了，以后，不管什么场合，我滴酒不沾。”

    卫主任把最重大的决定说出来了。

    戒酒。

    酒，对卫主任来说，相当于一半儿生命。

    就为了给叶景洪当好梯子，卫主任把酒戒了。

    卫主任还有很多话没说。

    有些话，他是不想说。

    叶景洪听着卫主任的话，连抽了三根烟。

    卫主任跟叶景洪不象是上下级关系，倒象是肝胆相照的弟兄。叶景洪混得最不得意的时候，都是卫主任线叶景洪打气。

    不离不弃，用许三多的话说，不抛弃，不放弃。

    人和人之间，一辈子能跟你不离不弃，不抛弃，不放弃的人很难找到找肯定是找不到，只能等着老天给你个机会，让你不期而然地遇上。

    叶景洪生命里最重要的不是女人，是男人，两个男人，卫主任和小胖。

    不讲任何条件，不需要一点儿回报可能也需要那么一点点地回报，就是愿意承认这种友谊，男人之间的友谊。

    卫主任把话说完了，躺到了叶景洪的床上睡觉了。一分钟不到，卫主任鼾声响起。

    这么好的睡眠。

    叶景洪躺在了小胖的床上，很快也睡着了。

    小胖抽空回来一趟，看见卫主任和叶景洪在睡觉，悄悄地关上门，跑到了外面的饭店订饭订菜，回来的时候，给孙明打了个传呼，告诉孙明中午别在家吃饭。小胖跟孙明干了一件偷梁换柱的事儿。叶景洪出的点子，两人把食品军供站的那批私藏的武器换掉了，用钢管厂的无缝钢管弄了一些差不多的假武器包装起来了。这里面也有雷小萌和欣琪薇的功劳，俩妞很乐于为叶景洪刚刚形成雏形的团队，默默无闻地奉献自己的所长。欣琪薇在机床附件厂造假武器，雷小萌带着兄弟往军供站运，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这活儿干得确实漂亮。

    坑人坑得不露声色，一点儿风声也没露出去。

    这一单干漂亮了，叶景洪的下一步计划就走得有条不紊地，把李奇同和华跃公司坑得跳楼的心都有。叶景洪简直是毁人不倦，把人往死里埋汰，还装清白，装事不关己。

    ……叶景洪和卫主任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鼻子里先闻到了饭菜香。

    小胖挺舍得花钱地，二百多块钱，桌子上摆得满当当地。

    045〗拍拖比什么都重要

    045拍拖比什么都重要

    雷小萌和欣琪薇带着一沓子高清晰照片来了。雷小萌用小胖的军用侦察相机拍地，还跟小胖学了侦察跟踪学。

    有卫主任在，雷小萌很扭捏。欣琪薇不扭捏，很自我地翻着叶景洪书桌旁柜子里的书。柜子里有很多书，杜小娟整理得很有条理。

    “来来，赶上饭点儿了，一起吃饭。”卫主任知道叶景洪私底下搞的小动作，知道叶景洪有些道上混的社会关系。人吗，搞点儿社会关系很正常。

    皇岛市混社会的人，已经记着叶景洪这一号人物了。大波、小波和曹哥都死在叶景洪手里，帐人家记着，有朝一日是要算帐地。人家是惧于军队的巨大压力，才按兵不动，才采取和平共容的策略，不跟你叶景洪起正面冲突。

    用政治语境的话说，皇岛市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经过了一定规模的洗牌，又产生了一些新的活跃人物。

    十九岁的雷小萌可以算一号人物。

    成名要趁早。雷小萌太幸运了，遇上了叶景洪，遇上了上头要拿官倒走私下大棋做大文章，雷小萌发乎自然地抓住了不期而遇的发展机遇。

    抓住了历史机遇的雷小萌正在成长。

    雷小萌拍出的照片，明显不如小胖的。不过，因为相机特别好，照片里的主人翁的诸般行动看得很清楚。

    照片的主人翁是火振营火副主任。火副主任留在照片上的形象可圈可点儿。雷小萌在钢管厂旁边的小饭馆，给火副主任拍了很多照片，火副主任跟一个只有背影的人吃了两次饭，火副主任在钢管厂拿过三次货。

    比较有喜感的是火副主任跟苏红珊的照片。火副主任给苏红珊洗脚，照片的背景是皇岛公安局家属楼里的一栋房子。房子跟欣琪薇住的那栋比较近，所以，欣琪薇也参与了偷拍行动。

    欣琪薇一参与，拍到的照片就不仅仅是照片了。欣琪薇是一个喜欢把事儿做出深度的人，要做就做到最好，完美主义吗，标准自然就高了。

    欣琪薇挺有本事，从杜莲花那儿搞了一套私家侦探用的东西。欣琪薇跟杜莲花是做买卖，花钱买地。

    这就牵扯另一种渠道了，岳明珊的香港媒体渠道。

    岳明珊要搞一期花边新闻的报道，报社那边给的范围挺宽泛，能吸引眼球就行。岳明珊以专业新闻记者的眼光发现了苏红珊的新闻潜力。

    苏红珊身上的卖点很多，非常有新闻价值。

    岳明珊正在跟进。饭都顾不上吃，从欣琪薇家里拿了俩馒头就着咸菜，就粘乎上苏红珊了。

    叶景洪听着欣琪薇讲岳明珊跟苏红珊。叶景洪惊奇地发现，欣琪薇的语言综合表达能力很强，几近于那个跟演少林寺的武打明星只差了一个字的演讲家的那种煸情水准。

    一般人体会不到，给力的激情演讲，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三观，洗脑的功能异常强大。

    边听边吃饭，叶景洪把一盘儿蒜爆肉全吃光了。卫主任饭吃了一半儿，就被杜莲花叫走了，杜莲花起了雅兴，约卫主任去歌舞</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