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等到你了。”

    辰推开门，和亚当一起走进去，就听见了一个温和而带着磁性的男性声音。

    门内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除了两张柔软的真皮沙发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陈设。

    面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金色的头发，英俊的面庞，完美无暇的身材。

    辰！

    另一个辰！

    亚当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再看了看牵着自己的辰：“你们……你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辰笑了笑：“因为——他就是我啊。”

    他望着沙发上的那个“辰”：“过去了那么久，有人进来过么？”

    “没有。”“辰”摇了摇头：“当然，也可能是我没有遇上。你知道的，想要抵达核心，只需要通过随机的三个关卡而已。”

    说完，他伸出手点了点对面的那张沙发：“坐下说吧。”

    “不了。”辰微笑：“我想快点过去。”

    “连坐都不坐了么？”“辰”皱着眉头笑了笑：“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你，连多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么？”

    “我记得……我并不是一个喜欢闲聊的人吧。”辰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辰”：“你怎么会……”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寂寞了。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待着，就像坐牢一样，人的性格是会改变的。哪怕我就是你的分身也一样。”“辰”叹了口气，苦笑着伸出手掌：“算了，你既然回到了这里，想来心里一定很着急吧。”

    在他的掌心上，托着一柄闪亮的钥匙。

    “辛苦你了。”辰点点头，从“辰”的手上捻起了那柄钥匙。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墙壁上显现出了一道门。

    “那么容易？！”亚当惊讶地看着辰。

    “当然。”辰耸耸肩：“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这道后门？不过，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让我撞上自己设置的关卡，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正当辰拉着亚当走到对面的门前时，“辰”却突然从沙发上扭过头，伸出一只胳膊撑在靠背上，懒洋洋地道：“虽然没有人进入过核心，但是……她来过。”

    “她？”辰倏然转过身，皱眉。

    “是的。”“辰”看见对面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关卡的守门员而已，能够知道的事情很少。不过……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修改过她的那道关卡。我不知道你推开这扇门之后，下一个关卡会是什么。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辰沉默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

    “她又是谁？为什么他没有提名字，你就知道说的是谁？”亚当好奇地抬头问辰。

    辰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亚当的脑袋：“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亚当，他……就是我啊。”

    他只回答了亚当的第二个问题，却没有回答第一个。

    说完，辰缓缓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面前的门把手。

    当看见了门被拉开之后，门外透出的第一道光时，“辰”只是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

    “我犯了个错误。”

    门刚刚打开，天烈和妮可还没来得及迈步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零的声音。

    “怎么了？”天烈已经迈出一半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问道。

    “为了给你们安排相对简单一些的关卡，到头来，却让辰更快速地通过了。我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后门。”零摇了摇头：“现在，他也只剩下最后一关了。”

    “聪明人有时候也是会办蠢事的，何况是聪明的程序。”天烈吹了个口哨，迈步走进了门中。

    这是一座孤峰的峰顶。从山顶向下方和周围望去，放眼尽是一片片浓密的云彩，看不见尽头。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积雪，上面没有一个脚印。

    而在三人视线的前方，一个人正盘膝坐在雪地之中，低下头，用一根小树枝在雪地上不住写写画画着什么。周围虽然是冰天雪地，但他的身上却只有一套简单的单衣。

    听见面前三人的响动，他只是抬起头来简单地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去。

    他拥有一张极其苍白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透过皮肤和肌肉，甚至能够看清下面的骨骼。

    “这次的对手只有一个？”天烈揉了揉拳头：“看起来容易多了。”

    “不。”零摇头：“这一次，不需要也不能通过战斗。这个人，你们打不过他，还是由我来交涉吧。”

    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抬起头来，将刚才写在雪地上的内容伸手抹平，然后站起身向着三人的方向走来。

    “为什么是你带着进来？这好像，不合规矩吧。”他的目光只是飞快地扫过天烈和妮可的脸，最终停留在零的脸上。

    和面容不同，他的声音很苍老沙哑，听起来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天烈和妮可也同时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零。

    他们经历的第一个关卡，是一个没有守护者的迷宫。第二个关卡，里面的木人也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只有事先被灌输好的战斗本能。

    但这一次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正在和零对话。

    很明显，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的人！

    “事急从权，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零淡淡道：“节约点时间吧，我希望带着他们快速通过这里。我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克里斯。”

    “为什么？”叫做克里斯的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会亲自带着人进入自己的控制核心。”

    “因为命令。我接到了拥有我的权限的人的命令。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有执行的权限，没有资格质疑和更改。”

    “命令是什么？”克里斯继续问道。

    “尽一切努力，避免让一个人获得核心的权限。”

    “谁？”

    “一个叫辰的男人。”

    听见了这个名字，克里斯的眼睛突然眯缝了起来：“你说……辰？”

    零看着克里斯：“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克里斯笑了一下：“有趣的是，你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这个人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是一个高级玩家，荆棘花团的团长。在我资料库里所有的玩家档案之中，他是实力最强的一个，或许没有之一。”零的脸上仍旧是没有丝毫表情。

    “不。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他。”克里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旧在微笑：“或者说，是已经不记得他了。真是……让人感慨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零望着克里斯：“他曾经也拥有过我的最高权限，对吧。”

    克里斯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

    “我的确只是一个程序，但是我不傻。”零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在这六个关卡的其中一个里，住着一个和他的外形一模一样的家伙。虽然我的资料库里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记忆，但这种最基本的推理能力，我可不差。”

    “的确……”克里斯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他曾经拥有过你的最高权限，那你……”

    “即便我清楚，他曾经拥有过最高权限，那又怎么样？”零冷冰冰地道：“我的天职就是按照权限的命令办事。现在的他，没有权限，所以我必须按照得到的命令，阻止他夺取权限。”

    “好吧。”克里斯摆了摆手：“那么，你打算怎么阻止他得到权限？”

    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奇心，只是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妮可和天烈：“让他们其中之一，抢先得到权限。这是目前我唯一的办法了。”

    “让他们得到？”克里斯皱起眉头：“这岂不是就意味着……”

    “是的。”没等克里斯说完，零就点了点头：“零城作为一个实体，会永远消失。”

    “消失的也包括你自己。你真的准备好了面对这个结局了么？”克里斯笑了起来。

    “让辰得到权限，也是一样的结果。何况，我已经接受了指令。”零的声音依旧平和。

    “好吧。我知道这一点。”克里斯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那么，过去吧。”

    他伸出手，掌心中平托着一枚钥匙。

    “这就……行了？”

    天烈和妮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关的迷宫，虽然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但那却是因为有零的带路，才能够那么顺利。

    而第二关的木人剑阵，如果只是妮可一个人破阵的话，现在只怕早就死了。即便是没有天烈在旁，妮可不会留在红圈之内死战，可以退出重新开始，但以木人能够持续进化的状况来看，哪怕尝试上数百次，只怕也没有通关的可能性。

    而这第三关的守护者，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听零的口气，他的实力竟然比天烈和妮可加起来还要更强。

    而这样一个人，却在零仅仅几句的交涉之后，就痛快地交出了钥匙？！

    “谢谢你，克里斯。”一直面无表情的零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会笑就不要笑，硬挤出来的，很难看。”克里斯摇了摇头：“我被关在这个牢笼里已经很久了。我也想要……有一个解脱。”

    “我猜得到，所以我才会把这一关安排给他们。”零看了看妮可和天烈：“你们，还在等什么？这钥匙我是无法触碰的。”

    天烈点点头，走上前从克里斯的掌心拿起了钥匙，一扇门立刻出现在了面前。

    “去吧。”克里斯重新盘腿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零带着两人迈步走进了门内，门缓缓关上，消失之后，克里斯的眼睛却突然再度睁开，闪烁出了一道精光。

    他伸出手，重新拿起那根小树枝，在雪地上潦草地写下了一行文字。

    那行文字在刚写下之后，便闪烁起了一道淡淡的光芒，随后很快消失无踪，雪地上重新恢复了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