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长的我都不知道多久了。因为没有东西可以供我参照。警察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视我,每天输液换药把我折腾的生不如死,全身的绷带困的我喘不上气来,缝合手术做了一次又一次。小护士说:“我算命大的。全身刀伤30多处,最深的一道从头顶到耳根有20公分,紧贴着眼睛划下去,再偏点就成独眼龙了光这些伤,输血就给我输了上千毫升,也亏我体质好,硬挺过来了,否则此时也怕只有拿着砍刀在阴间追杀唐勇
警察每天都问我情况,那个骂我的家伙现在成了我的哥们,虽然我是疑犯,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还是蛮尊重我的,我知道这家伙也是有点血性的人,倒也乐得配合他的提问,有时还能趁医生不注意向他讨几根烟抽。虽然满身满头都是纱布,但嘴里插根烟管子问题不大的。
“王八,你说我会不会判死刑”那警察叫王博,我总是借口口齿不清叫他王八。王博气呼呼的骂道:“妈的,你嘴里漏风就别叫我名字判多少年是法院的事,我只负责把你归案”旁边叫孙涛的警察走过来,斜眼看着我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我没说话。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既然有生的希望,谁还傻到一心寻死象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王博摇头说道:“算了,也不吓你了,你死不了的因为湖南帮是个贩毒团伙,你灭了他们就等于给政府除害了”我哈哈一笑,道:“那我还成英雄了”孙涛骂道:“美得你你这是挟私报仇,又伤了几条人命,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估计坐几年牢是跑不了的”
我叹了口气,还不如让我死了
居然有人来探视我。我一看来人,竟然是袁涛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成
看到我的样子,袁涛长长叹了口气,“石头,我不知道你跟唐勇有什么恩怨,但是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你居然把我的车间主任给杀了”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对他说:“那你就为你的车间主任报仇吧,把我杀了,省得我去坐牢”
袁涛豁然转身,盯着我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算帐的”我摇头说道:“你不是那种人。否则就不会跟我在这废话了,直接找个律师就把我搞定了”袁涛笑了,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欣赏的意味,“石头,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还是那么真诚,我就喜欢你这点。”
“你为什么来看我”我问袁涛。我猜想可能是猫猫,或是其他的工友,甚至是以前的老板,但是从来没想过是他。袁涛斜眼看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说是,但是这个理由很牵强。袁涛终于说道:“我是来感谢你的以为你除掉了我的心头大患,虽然不是为了我,却间接让我受益”
通过袁涛的叙述,我明白了这个老板对自己下属的那份恐惧。唐勇借着自己是车间主管的位置,短短三年时间,让a厂几乎是60的员工变成了自己的老乡我是行政工作者,我知道一个公司如果大部分员工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所带来的是什么后果。我能体会袁涛的为难,牵一发而动全身,行一步似履薄冰,袁涛长年在外地,公司却托人不慎,等他发现时,唐勇已经控制了整个公司的存活命脉如果狠心拔出这个大萝卜,可能带来的是让整个公司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不管它,却最终让他发展成一个大大的毒瘤,并且很快就会谋权篡位,表面上袁涛还是公司的老总,但是实际上他已变成了傀儡,自己的辛苦创业已经被唐勇蚕食了
这种情况绝非骇人听闻,打工这些年中,我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即便你去打官司,最后还是弄的元气大伤,无力翻身。所以,我的一次复仇,无意中竟帮了袁涛一个大忙。没有了带头的,那些员工还不是乖乖听命,都是出来打工的,谁会跟钱过不去谁发不是发
“石头,我不会让你坐太久的牢的,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要把你尽快弄出来”袁涛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的说。
我有些感动,对他说:“袁哥,我并不是为了你才动唐勇的,我跟他是私仇。”袁涛挥手打断我的话,“既然叫我哥,我就认你这个兄弟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说刚才的话的。石头,我一直看好你,我不相信这世上好人没有好报,人间自有正气在而且,我欣赏你的能力,出来后我要你在我身边帮我”
我激动的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想握住他,却因为力气不够颓然落在床上,袁涛走过来,拿过我的右手,紧紧握住我。
我托袁涛帮我去打听消息。两天后,袁涛告诉我:小果只是被警察带走关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来了,因为没有身份证,被遣送回家。我放下心来,他回去了我也就放心了。“那猫猫呢”我盯着袁涛问。
袁涛看了看我的脸色,支吾了半天,在我的追问下才道:“她已经在几个月前办理了出院手续,跟父母回老家了。”我听了一阵心酸,却也有些安慰,猫猫,祝你一生平安、幸福
袁涛说,听人民医院那个照顾猫猫的小护士讲,猫猫走的时候一直在哭,眼睛老是望着病房外面那一幢废弃的烂尾楼,她的父母以为她要想不开,一直都不敢离开她身边两步。而且还晕倒过一次。
我眼睛湿润起来。猫猫走的时候,正是我在小巷搏杀的时刻。猫猫,你感应到我的危险了吗是否也如往常一样为我担心
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迎接我的将是怎样的一条路,但我知道,那里肯定不会通往天堂
袁涛最后一次来看我,是在警局的羁押室。过几天,我就要上法庭了。抽着他递过来的烟,我闷头不语。心情很复杂,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
“石头,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吗”袁涛好奇的问我。这个问题他不只一次的问过我,我没有告诉他。现在,我却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许是想到以后没有了可以自由说话的机会了吧我把小月、猫猫、唐进等等所有和我和唐勇有关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袁涛一边听着,一边抽烟,时而愤怒,时而点头。讲完了,我如释大任,心里一阵轻松。
袁涛瞪着眼睛问我:“为了一个失去的女友,一句过期的誓言,你放弃了一段原本美好甜蜜的感情,一份前途无限的工作,值得吗”
我笑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值得”
“值得”袁涛一楞,即而问道:“为什么”
我淡淡说道:“因为我是男人”
三天后,法庭宣判:我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八十五
1904
你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吗它代表了我在这个高高的院墙里面所待过的日子五年零四个月,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要不是袁涛的鼎立相助,要不是那张内存卡帮警察除掉一个贩毒团伙,估计在里面的时间还要更长望着身后已经合拢的铁门,想着刚才管教老吴的话:石头,出去了就好好的干,别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通往城市的道路有两条,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远的路口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五年前的那一场搏杀,头顶上的伤口虽然没有要的了我的命,却触及到我的视觉神经,我现在双眼的视力加在一起还没有2.0。
那人向我走来,从他走路的姿势上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心里一暖,伸出手去。
“来了”
“来了”
小果还是那么魁梧,跟他站在一起,我总是得仰着头跟他说话。路口有一辆的士停在那里。小果打开后门,把我的行李往里面一丢,然后和我坐在一起,对司机说道:“金石苑。”我摆摆手,对小果说:“我想先去一趟阳明山。”
阳明山人民公墓。
我跪在一块石碑面前,抚摩着上面的那两张照片,“老爸、老妈,我出来了石头回来了”
我刚进监狱的那一年,老爷子再也受不了生活的打击,与世长辞。小果以儿子的身份替我处理了所有的后事,并把他和老妈合葬在一起。跟他们二老分开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是阴阳相隔小果跪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石头,节哀。”我点点头,我没有哭,五年来,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在里面受多少苦,我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想:那一刀可能不只是影响了我的视力,而且截断了我的泪腺,再大的悲伤,我也没有眼泪可流了。
回到家,望着那道禁闭的大门,我倍感亲切。
“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放学这么久才回来”妈妈边打开门边教训我。
“小王八蛋,是不是又偷老子的烟了不学好,净给老子糟蹋”老爸的样子还是那么凶神恶煞。
可是这一切,如昨日星辰,已经风飘云散,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哐啷一声,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小果笑着说道:“凤,石头回来了”女人麻利的接过小果手中的包裹,“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自己的家不认得了”
我望望小果,他打了我一拳,“不是跟你说过吗潘凤,我媳妇,你嫂子”我笑了,他是说过,可我忘了。我的脑子现在不记事,做过什么事没多久就会忘。但是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却象深刻在脑海里,连睡觉都回梦到。
这是我五年来吃过最可口的饭菜。大口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凤嫂笑着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说:“石头,慢点,不够我再去做,慢点吃,别噎着。”凤嫂不漂亮,但是非常贤惠,对小果也是一心一意,我很欣慰。
边和小果喝酒,边指着凤嫂的肚子问道:“还有多久”小果呵呵笑着,摸了摸老婆的肚子,道:“才五个月。早着呢放心吧,这干爹你是跑不了的”
我心里一沉,五个月,猫猫也是在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出的事吧她现在怎么了样了
小果看我低头不语的样子,问道:“兄弟,怎么了”我抬头望他:“小果,我想知道猫猫。”
小果喝了一口酒,叹道:”兄弟,对不起,我没有见过她。我想,她应该还在老家吧。”我也喝了一口酒,道:“我想也是。我要去找她”“什么时候去”小果问我。
“明天。”
“明天这么急”
“我耽误了五年了,现在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六年前,我曾经跟猫猫一起去过她的家里。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爸爸时,老爷子斜眼打量着我:“你就是石头你小子可以啊,我养了二十年的闺女被你用一年的工夫就拐跑了我可告诉你,我这宝贝从小没吃过苦,你以后要是对她不好我把你皮给扒了”
心头一阵酸楚。猫猫,我可怜的猫猫,跟了我两年,没享过什么福,却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她的家人
城市变化很快。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央,我无助的象一个孩子。猫猫的家在哪里记忆中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我该往哪走
一路打听,一路询问,我终于找到了猫猫的家这里是唯一没有变化的地方,那远处翠绿的飞鹭山,那眼前依然漆红的铁大门,如昨日般熟悉而又亲切。只是家门口的荒草茂盛了许多,象是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
我心里一片悲伤。五年了,我和猫猫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她还是如当初那样纤弱明丽吗还是已嫁做人妇,开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我的到来,会不会打破她平日的宁静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管怎样,我都要见见她见见这个五年来一直让我魂牵梦的女孩子哪怕只能看她一眼,我也甘心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走到大门口,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我又加大了力道,使劲敲了几下。好一会,才听到里面有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
门开了。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妇人,痛苦的说不出话了来。
六年的时间能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能让一个婴儿从襁褓中慢慢学会奔跑,能让一个弱冠少年长成魁梧青年,但对于老人应该并不明显。然而,眼前的妇人却让我丝毫看不到六年前的模样,要不是看着我的眼神依然那么熟悉,我根本不相信这就是猫猫的妈妈
“阿姨,我是石头”我强忍住悲痛,对一直捂住嘴巴看着我的妇人说道。阿姨怔了半响,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扬起手来劈头就给了我一个嘴巴“石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又回来干什么啊我的孩子呢我的闺女都找不到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我的闺女啊”劈头盖脸的抽打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我默默的站在那里,任阿姨发泄着内心的凄苦。
阿姨打累了,就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嘶声痛苦。我低下头,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内心一阵绞痛,“妈,猫猫去了哪里”阿姨抬起头来,心情平复了许多,语气变的漠然:“不知道。我带她回来不到半年,她就跑回去了,说是要去找你,就算找不到你也要在广东打工,等你回来,说你出去以后会找她的。自从她走了,就断了信了这些年,我们都在找她,为了这事,他爸爸也提早办了退休,跑去广东找她,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登报,上电视,可就是没有闺女的消息石头,你说孩子去哪了老头子临死都在念叨着她我的孩子,你在哪啊”阿姨说着,双手捂脸又大哭起来。
一个人,死多少次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过如果可以计算,我愿意死一万次因为我,猫猫原本幸福的家庭变的支离破碎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刀,我会毫不犹豫的捅向自己的胸口
我不记得是怎样告别阿姨的了。我只是告诉她:“我要回广东。我要去找猫猫无论她在天涯海角,穷我一生精力,我也要找到她我要为我的前生赎罪我要照顾好猫猫的下半生
城市的暮色很浓。虽然已经进入六月份,我却依然冷的浑身直打哆嗦。山路很滑,身边的行人都在往下走,我却往上爬。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无意识的凭着自己的双腿往前迈进。
飞鹭山。猫猫曾经说过要带我来这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而当时时间紧凑,也无暇到此。现在,猫猫不知身在何方,我却一个人鬼使神差的跑到这里来了。
半山腰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前面是一座寺庙模样,我看不清门匾上的字,也不想去看,只是低着头走了进去。
厅内的正中央尊着一座大佛。我认的她,别人叫她观音娘娘。跪在她的脚下,我不停的向她叩首。“观音大士,人说你普渡众生,你能为我这个迷途的浪子指点迷津吗你能告诉我猫猫现在在哪里吗”
我想起入狱前跟袁涛的谈话,我放弃了所有去找唐勇报仇,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真的不后悔吗真的一切都值得吗如果人生可以回头,我还会如此吗
“施主,天色不早了,要烧香明日请早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抬起头来,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模糊看出是一个老尼。
“是你”那女尼认出我来,惊奇的走到我的面前,我这才看清,原来她竟是在广东时让我买佛珠的那个尼姑女尼微笑着说:“我早说过你跟佛有缘的想不到现在又碰到了你。”
我转身向她深深一拜,“师傅,请你告诉我,哪里是我的天堂,哪里又是我的地狱”
女尼一楞,沉思半响,闭目说道:“率性而为,天堂也是地狱;行事无愧,地狱亦是天堂。”
天堂也是地狱,地狱亦是天堂我不断的重复着这两句话,脑中如混沌一片,百思不解。正待要问,旁边侧堂跑来一个年轻的女尼,对老尼叫道:“师父,膳时到了”
我闻声霍然扭头去看,等她走近才戚声叫道:“小月”
我还记得,八年前,一个叫小月的女孩子,在无数个夜晚用赤裸的身体抚慰我疲惫的身躯,那美丽的樱唇被我肆意品尝。可是,我始终不能把她跟眼前这个青衣僧帽的尼姑联系在一起她还是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吗八年了,我能从眼前这个女尼的眼角看到悄然爬起的鱼尾纹,素洁的僧衣已经完全遮住了那具玲珑有致的躯体,看着我的那对大大的眼睛里也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小月”我又叫了她一声。
女子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眼睛不再看我,紧紧盯着面前的观音像,双手合十,悠然说道:“施主,这里没有小月,只有静心。”
“小月”我依然叫她的名字。从蒲团上站起来,向她边走边说:“我知道,我以前错怪了你,我对不起你因为我,让你在大好青春的时候遁入空门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弥补这些年我所犯下的罪过,我想赎罪,用我的一生来赎罪跟我回去吧我会照顾你的一生一世,会用我的余生换取你的幸福好吗”
小月微笑着摇摇头,平静的看着我,说“那猫猫呢”我楞了,随即又嚷道:“我们一起去找她以后,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你们都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一个也不会放开”小月摇头,淡然而又坚决,“施主,贪心亦是蚀心。无论尘世多繁华,静心已经没有了半点留恋。如今,静心唯一想厮守的,就是这青灯木鱼。天色不早了,庵堂不便留男客,施主请回。”
我楞了,看着小月那坚决的眼神,待要再说,她已经飘然离去。老尼走过来,对我合首道:“施主还是回吧。”我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天色已暗,我站在寺院的大门口,木然而立。小月真的已经心如死灰我不信面对寺门,我重重的跪了下去,小月,如果你能明白我此刻的真心,请原谅我以前的过失,跟我回去吧
山间的露水很重。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丝丝凉意从衣服里直往骨头缝里面钻。身后的丛林间隙,太阳正在缓慢升起。
山上已经有了晨练的的行人,在我身边诧异的打量着走过。我如一尊入定的佛像,在晨风与山雾中跪立不动。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跪到什么时候,但是我还是要跪下去直到小月能原谅我。
庵门已开,知客小尼看到门口有人跪着,吃了一惊,连忙跑回去叫人了。一会功夫,老尼带着小月匆匆赶来。
“施主,你这又是何苦”老尼走到我身边想把我搀起来。我看到小月的眼圈有一丝发红,心中一急,推开老尼的手,扭头对小月叫道:“小月,你原谅我好吗跟我回去吧”
有一瞬间,我看到小月的眼睛中浮现出那熟悉的爱意。只是一瞬,小月的面容又平静下来,眼中尽显超然之色,“施主,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做到平心换位吗”我楞了一下,心中顿时有种大悟的感觉。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事情,去要求别人,我根本没有理会到对方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小月跟了我回去了,我能保证她以后就幸福了吗或许,尘世间的所有眷恋对她来说已经疲惫,而这里单纯的修行生活正是她心中向往的幸福,我又何必强人所难我苦苦追求一生的幸福真谛不就是让心爱的人快乐吗现在小月很快乐,我为什么一定要结束她的这种生活呢
我从地上长身而起,对着老尼和小月合手深鞠一躬,“老师父,静心师父,石头明白了。我走了,等我找到猫猫,一定要和她一起来这里接受师父赐教”
老尼和小月躬身还礼,面上尽是嘉奖神色。
下山的路很长,我却感觉异常轻松,象是刚刚卸下了千斤重担。“石头”小月在背后叫我。这是我见到她来第一次听她叫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小月对我深望一眼,道:“保重”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也对她说道:“保重”
下一站是广东。猫猫是从那里失踪的,我就要在那里把她找回来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已经没有第一次到来时的激情。这里有我太多的回忆,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如一只风筝,在这里放飞,又在这里坠落。
站在汽车总站的门口,我再一次陷入迷茫。我该在哪里落脚那些和我熟悉的人们还会在这个城市停留吗
一路走过,眼前的变化让我瞠目结舌。现代化的厂房鳞次栉比,原先的青砖大瓦已不复存在。很多原来熟悉的工厂很多已经找不到了。当初认识小月的那家公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是袁涛的a公司,现在已经变成了a集团,我看了看门口穿着崭新制服的保安,思索良久还是扭头走了。我欠了袁涛的一份人情,这个人情如山般压在我的身上,我不想再欠他的了。
原先的阳光广场已经变成了城市公园,我走进去,在长长的石椅上坐了下来。猫猫,你在哪里我该去哪个地方找你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我脸上的时候,我从石椅上翻身起来。睡了一夜,感觉体力充沛了许多。该去吃掉早餐了,然后如往日般继续不停的行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打听猫猫的下落。等待夕阳落山的时候,再回到这个公园,躺在这个石椅上等待黎明。
在一次次的失望以后,我的精神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猫猫,你在哪里你能听到石头的呼唤吗回到我身边吧,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公园里有很多人,脸上挂满了甜蜜的笑容。我在他们中间,却离他们很远。石椅很长,我只坐在一角,可是没人过来跟我同坐,他们宁愿四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也不愿来到我这边。
“叔叔,能帮我拣一下球吗”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来,可爱的小男孩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的脚下。石椅下面有一个小皮球,我手一伸把它掏了出来,然后对小男孩招招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咪咪的看着男孩。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很面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小男孩面对我的邀请有点犹豫,可又舍不得心爱的皮球,只好走过来。我看他心生戒备的样子,微微一笑,说:“我猜你只有2岁”小男孩小嘴一掘,不服气的叫道:“我四岁了”我“哦”了一声,“四岁了四岁应该是个大孩子了啊,怎么不敢跟叔叔讲名字”小男孩故意装做老成的样子对我说:“爸爸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讲话不过你帮我拣了皮球,不算陌生人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叫黄小石,我妈妈叫我”
“小石头,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男孩冲我吐了一下舌头,“完了,要挨妈妈骂了”转身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女人走去。看着他可爱的模样,我真恨不得把他揽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下这么可爱的孩子,他的妈妈怎么会舍得骂他
我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看着不远处的妇人。越看我越感觉不对,那妇人见我一直盯着她看,脸生愠色,一把扯过小男孩,边走边骂:“小石头,你把妈妈的话给忘了吗给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说话人家把你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让你再也见不到妈妈,看你怎么办”说着,在小男孩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我居然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就在她要离开公园小门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冲口叫道:“吴言”
女人身体一震,慢慢的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一步步向我靠近。等走到我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巴,颤声说道:“石石头”
我微笑着看着她点头,眼睛却湿润起来。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有了流泪的感觉,我还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哭了。
吴言站在我身前两步距离。我可以看清她的模样。她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而且更多了一份成熟。“石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出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广东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吴言一连串的发问,我却一句也没有回答。
我知道,如果我不叫她,她一定认不出现在的我。岁月的刻刀在我的脸上划下无数印记,如果我不说,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刚满30岁的男人每次面对镜子,我几乎都认不出里面的自己。这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石头吗这还是那个左拥右抱的石头吗我常常对着镜子苦笑,三十岁,而立的年龄却让我触摸到生命尽头的触角
“小石头,你去踢球,我跟叔叔说会话。”吴言对小身边的小男孩吩咐道。小男孩一边撅着小嘴走开,一边嘟囔道:“还说不让我跟陌生人讲话,自己却”我笑眯眯的看着小孩,羡慕的对吴言说道:“你的儿子”吴言默默的点头。“很可爱”我由衷说道。吴言却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等等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瞪大眼睛,紧盯着吴言,手指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你叫他小石头他今年四岁他是不是我”
我想起五年前的那晚,在公路边和吴言的最后一次激情,吴言曾经喊道:“石头,不要射在里面,今天危险期”
八十七
吴言被我狰狞的面目吓呆了,猛烈的摇头说道:“不是是我和他的儿子不是你的”“你说谎”我冲动的大叫一声。怪不得我觉得男孩看起来很熟悉,原来他象的那个人,就是我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原来他是我的儿子我石头的儿子我想大笑,又想大哭举步向男孩走去,我的儿子,爸爸来了爸爸来看你来了
“站住石头”吴言已恢复了平静,冷冷的叫住了我,“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现在的样子能给他幸福吗能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吗跟你走,你想让他成材还是想让他跟你一样成为杀人犯”
我呆住。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脚步,怔怔的看着吴言。是的,我是杀人犯我有什么资格认儿子有什么能力养儿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吗亲生骨肉就在眼前,可你不能相认我痴痴的看着远处跑来跑去的男孩,喃喃说道:“我能抱抱他吗我想抱抱他我求求你,让我抱抱儿子”吴言长叹一声,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男孩喊道:“小石头,过来”
看着儿子欢快的跑来,我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了等他来到我面前,我却不敢伸手了我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颤抖着伸向男孩。男孩吓的后退了一步,无助的看着妈妈。吴言强笑着说道:“小石乖,让叔叔抱抱”
轻轻抱起孩子,我一遍又一变亲吻着他稚嫩的小脸,心中大喊道:“儿子我的儿子我是你的爸爸啊你为什么不叫爸爸为什么用这么恐惧的眼神看我”男孩使劲的在我身上挣扎着下来,不停的擦着自己的小脸,“你好脏啊干吗往我的脸上抹这么多口水妈妈,不离他了,我们回家吧”
吴言叹了口气,幽幽的对我说:“石头,我现在生活很平静,小石也很快乐,我不想你知道的我走了。”
看着吴言和儿子在公园逐渐消失的背影,我再也忍受不住,趴在长长的石椅上面号啕大哭
猫猫终日找寻不见,小月一心向佛不问尘事,儿子出现却不能相认,一连串的打击让我纵使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初夏的晚风虽然暖人,我却冷的浑身发抖。
躺在石椅上,我蜷缩着身子,心里不停的呼喊着猫猫的名字。我想,我是发烧了。
早上随便到一家小诊所买了点感冒药。我又开始了一天的寻找。
马路边上摆着一排桌子。今天是星期天,各公司都在利用休息日招人。应聘的人越来越多,我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在人群里面穿梭,寻找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可惜,转了大半个小时,我还是失望了。
“先生,你要应聘什么职位”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传来。我左右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被挤到一张招聘台前了。我本不是来应聘的,可一想到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找份工作边干边找也不失一个办法。
“我”我扫了一眼招聘广告上的简介,顺口说道:“我想应聘人事主管。”
“哦”女孩抬起头,斜眼看了我一眼,问道:“有个人简历吗”
“我我没带。”
“做过吗”
“做过几年。”
“那请说一下您对新劳动法的看法”
“新劳动法”我搔了一下脑袋。我刚刚被放出来,哪里会知道什么新劳动法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女孩轻笑一下,歪着头对我说:“先生,你连新劳动法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事你说你做过,做过多久之前在哪里做的”面对小姑娘质疑的目光,我没有一丝的恼怒,我郑重的对她说:“我以前确实做过,不过是五年前的了。这几年我没有接触过这方面,所以不知道出了新劳动法。”
小姑娘瞪着我说:“那你这几年做的是什么行业”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做。这五年,我在监狱服刑”
面对小姑娘惊恐而又鄙夷的目光,还有旁边众人的窃窃私语,我知道,我出狱以来的第一份面试就这样黄了汤。我默默的转身,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黯然离去。人们自觉的为我闪出一条通道,好象我一挨近他们就会给他们带来霉运。
走回公园,坐在石椅上,夕阳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孤零零的晾在草地上。身体的虚弱加上心情的郁闷,让我一阵头晕目眩,终于眼睛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头顶的药瓶,我一阵迷糊,是谁把我弄这来了挣扎着爬起身来,拨下手上的针管,踉踉跄跄向外走去。我身上可没有多少钱,住在这里还不被他们连血都吸光了
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冲我喊道:“你要去哪里”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有气无力的对她说:“我不住院。我没钱。”小护士一把拦住我:“你高烧四十度哪里也不能去就在这给我呆着你妹妹已经把钱都交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我妹妹我什么时候跑出个妹妹难道是丫头
我进去以后,丫头几乎每年都去看我两三次。第一次在监狱见我的时候,丫头竟然在探监房抓着我的手哭的岔了气。后两年我说啥也不让她去了,花费太大了丫头两年前已经靠上了成都的一所大学,今年该大三了吧正是用钱的时候,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但是听医生的描述,我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丫头,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吴言虽然她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但是毕竟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孩子的父亲,她一定还在关注着我。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我想了很多。我不能再这样盲目的活下去了,我要自力更生,从头做起因为,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处角落,还有一个我心爱的女孩等着我去寻找。在我的身后,还有一双关切的眼睛在看着我
在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白眼和失败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机械公司做仓库搬运工。一个月休息两天,每天10个小时的工作量。工作很简单,就是把成品入库。但是很辛苦,因为都是铁家伙,一件就可以上百斤,一个人把它放到手推叉车上都有些费力。我却干的很愉快,我享受汗水流淌下来的充实感觉。
在厂里,我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我话不多,只知道埋头干事,但是并不代表我很受器重。眼神不好,记性也不好,经常刚刚才吩咐的事情我转头就忘,明明是抱上来这个工序要入库,我却把半成品给拉了回来。我老是被仓库主管骂,他说我是他见过最蠢的人,要不是看我人还倒实在,早把我踹走了我没有怨言,我已经不是那个有事就猛冲的小子了,经历过生死,左过五年的大牢,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呢
我在这个公司一做就是半年。虽然每个月只有800元的薪水,我却把大部分都存进了银行。这些钱,我是用来和猫猫结婚用的虽然我还没有找到她,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猫猫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幽幽的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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