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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第4部分阅读

    原宜之,是周姨娘所出,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却不知道何故还没有订亲。

    对于原北顾这样大家主来说,他的妻妾数量算是很少了,儿女也不算多,但看起来资质都很不错,儿子们各个英俊不凡,唯一的女儿则楚楚动人,沉鱼落雁。

    几位姨娘虽然算是长辈,但在地位上她们却要低人一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她们的主子,所以反而是她们向云青萝见礼。

    几人纷纷赞叹云青萝心灵手巧,针线活儿比那些专门做生意的裁缝还要好。

    除了在郑氏那里吃了点教训,云青萝这个新妇的见面仪式算是颇成功,大多数人都对她表达了善意。

    唯一的遗憾是原修之的祖母何氏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出面见这位新进门的孙媳妇。

    这位何氏祖母乃云青萝的前夫何向南的姑奶奶,如果真的见了何氏祖母,云青萝自己恐怕也会尴尬,祖母闹小性子避不见面,倒让云青萝暗中松了口气。

    等回到东园,已经日上三竿。

    这时云青萝才发现他们所居住的主院,居然叫做“隐青居”,她看著那三个字,不由得小脸一红,飞快地瞪了原修之一眼。

    原修之呵呵一笑,“这是咱们订亲后我才改的,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宿愿。”

    隐青居是东园最大的院落,原本是大少爷原修之的住宅,现在则变成了他和云青萝夫妻俩共同居住的地方。

    在当时,豪门贵族之家的男子,即使成亲以后,也往往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这个独立的院落里有他在内宅的卧室、书房、起居室以及会客室等,在他不想找妻妾侍寝的时候,就会独自睡在自己的院子里。

    正妻则独自拥有一个院子;如果家庭富裕,那么侧室也可独自拥有自己的院子;妾一般几个人共同拥有一个院子,或者住在正妻或者侧室院子的偏房里。

    按照规矩,云青萝嫁入原家,就应该在东园里专门为她规划出一个院落,而不是住进原修之的院子。

    但是原修之拒绝了管家的要求,强行把自己的院子和云青萝的居所合二为一。

    云青萝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之后,心里除了甜蜜,还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或许,原修之是真的待她好

    或许,原修之不是那种喜新厌旧、左拥右抱的风流种

    隐青居的正堂名为“兰雪堂”,左右两边栽种了桂树,后面全部栽种了梅树,形成一片梅林。

    夫妻俩在兰雪堂正厅坐下,枝儿亲自奉上热腾腾的香茗,笑著打趣说:“大少奶奶刚才只顾著给别人敬茶,现在可得自己喝两口茶了。”

    枝儿和叶儿被她们小姐嘱咐过,既然已经跟随云青萝嫁入原家,她们二人就算是原家的奴婢了,要随著其他人一起称呼云青萝为大少奶奶,只有私下里才能叫小姐。

    “耽搁了这么久,倒是真的饿了。先随便上点吃的,也不用太饱,反正一会儿又到午饭时间了。”原修之吩咐和暖。

    和暖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面的奴婢上菜上饭。

    此时和香还没有回来,她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恐慌。

    第7章1

    和香从郑夫人那里回来时,满脸得意。

    郑氏已经允诺她,只要她忠心为郑氏办事,一年后就把她提拔为大少爷的妾室。

    她刚踏进隐青居的大门,就见到和暖站在台阶下朝她招手。

    她得意洋洋地走过去,认为自己已经比和暖高了一截,抬起下巴,语气居然还有些骄傲地问:“什么事瞧你大惊小怪的。”

    和暖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正在大堂等著你呢看起来很不愉快的样子,你小心点。”

    和香心一跳,急忙抓住和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早晨没看见你在身边伺候,你又是负责饮食,早点又没有及时送上来,等少奶奶敬茶回来你还是不在,大少爷好像生气了。”和暖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有些担忧,用一种很矛盾的眼光看著和香。

    “怎么办怎么办大少爷最重规矩,我……你可得帮我,要我去告状的可都是你。”和香急得跺脚。

    和暖一面拉著她朝兰雪堂急走,一面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还是快点去见大少爷吧”

    此时,原修之与云青萝已经用完了早饭,正坐著喝茶。

    见和暖、和香走进来,原修之脸色一沉,目光扫了云青萝一下,却没有言语。

    云青萝见原修之不开口,只好自己出头做恶人。

    她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淡淡地问:“和香,你一早去哪里了”

    和香虽然满心不想服侍这位大少奶奶,但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正经主子,只好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回答:“回大少奶奶,奴婢去见了夫人。”

    “有事”

    “呃……是夫人召见奴婢,奴婢才耽搁了伺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用早点,请大少奶奶恕罪。”

    “和香,你当初卖身为奴的时候,管家应该教导过你们,为奴婢最重要的一条规矩是什么”

    “是……是忠心。”

    “那么,你现在是大少爷的人,可有忠于大少爷为何大少爷昨晚的私事,今天就全数被外人知道了”

    和香低下头,小脸涨得通红,她知道自己向郑夫人告密的事已经被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知道了,顿时又惶恐又羞愧。

    “按理说,我刚刚嫁进原家,不该立即就插手内宅之事,可是出卖主子的奴婢,不管在谁家都是不能轻饶的。和香,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大少爷这儿不需要你了。”

    和香吓得目瞪口呆。

    她不敢相信看似柔弱可欺的大少奶奶,竟然敢第一天就把她赶走

    和暖同样心惊,她原本想为和香说情,可是眼角余光扫到大少爷冰冷的警告眼神,她不得不把头垂得更低,紧咬著嘴唇,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和香看了看和暖,知道她不会为自己说情了,而大少奶奶则是铁了心撵走她。

    和香又是悲伤又是绝望,心中暗骂自己傻,想想看,云青萝能以不贞之身迅速嫁入原家这样的豪门,没有一点手段,又怎么可能呢

    和香虽然莽撞又贪心,但像她这样的大丫鬟,哪个不奢望能爬上男主子的床,从而也一步登天呢

    但现在一切都没望了。

    她跪在地上,向原修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把和香打发出去后,云青萝有些不忍,转头望向原修之求救。

    原修之知道她心地仁慈,便改由他对和暖说:“以后大少奶奶是东园的主子,主管东园所有事务,一会儿你把内宅的帐簿和仓库钥匙都移交给大少奶奶。”

    “是。”和暖小心翼翼回应。

    “去把东园前宅的管家叫来,让他们见见大少奶奶。”

    “是。”

    待和暖出去,云青萝终于轻舒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埋怨:“我也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别人偷听,可是就这样把和香赶走,把和暖的权利夺过来,好吗她们都是婆婆安排过来的人,这下婆婆一定更生我的气了。再说,就算要清理内宅的人事,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啊才成亲第一天而已,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个什么心机深沉的妇人。”

    云青萝待人的原则,向来是“先礼后兵”,如果对方不买帐,她才会挺身维护自己的尊严与权益。

    原修之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不懂得母亲的脾气,虽然对她不敬,但她就是那种欺善怕恶的个性,身分地位比她高了,她自然高看你一眼,不然就会把你踩到脚底下。你越是对她客气,她越是步步紧逼,如果你第一步就忍让了,那以后就得漫无止境地忍让。”

    “但她是长辈,作为小辈的自然要孝顺忍让,咱们应该努力改善关系,而不是这样针锋相对吧反正,我认为新婚第一天就这么做,不太妥当。”

    原修之摇摇头,“我被母亲一手养大,难道还不了解她孝顺是天经地义,但是平时怎么相处,却也要好好思考。我原本打算把和香、和暖统统打发回去,留著一个都是麻烦。”

    云青萝连忙说:“不行,都打发回去就是彻底不给婆婆面子了。再说,就算把和暖也打发回去,这院子里总不能全是我陪嫁来的几个丫鬟,婆婆肯定还会打发新的过来,倒不如就用旧人,你也用习惯了的。”

    “都随你。”原修之也明白她说得有道理。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你小小年纪指挥众人躲避洪水的时候,真是颇有大将之风,以后也要如此才好,千万别学那些无知妇人。要知道,有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敌人一家子人过活,要当成敌人看,还怎么活下去”她忍不住失笑。

    原修之反问:“那么在你母亲的眼里,你那江氏姨娘算不算敌人如果没有江氏,你认为你母亲会过早郁郁而终吗”

    云青萝心口一窒。

    “婚前你曾约法三章,我自然会遵守。但是,这并不意味著别人不想,也不意味著你可以放手不管。要知道,婚姻的幸福应该由夫妻两人共同维系。如果你只是被动地承受,我会很失望的。我心目中的云青萝,是那个积极面对困难的女子,不是消极承受的软弱者。”

    云青萝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和暖叫来东园前宅的管家和各大执事。

    管家是位四十多岁的胖胖男子,留著山羊胡,眼睛总是笑咪咪的,像个弥勒佛。

    各大执事则相当年轻,平均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都是原修之独立掌权之后才提拔上来的家奴。

    原修之对众人道:“以前前宅的大小事和帐簿都归管家,后宅则由和暖暂管。现在我成亲了,那么家宅之事自然就由女主人统管了。以后前宅依然交由管家负责,后宅则换人,由秦公子秦良行负责。”

    随著他的话,一个青衣年轻人主动站到了前面,年轻人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唇红齿白,甚至有些娘气,但是眼神清亮,气质清澈。

    眼睛厉害些的已经看出来这是位公公,而且还应该是皇帝派来的,不然谁家敢私自任用一个太监做内宅总管

    皇帝对原修之的重视与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也不排除把这位公公派来监视原修之的可能。

    连云青萝都忍不住对秦公子多看了几眼,这么俊秀的一个年轻人,居然身受宫刑,真是可惜了。

    原修之最后总结道:“前宅后宅的小事,都由各自的总管负责,一百两银子以下的钱财进出由总管负责,一百两以上,必须经由大少奶奶批准。人事任命与调动,也必须由大少奶奶批准。前后宅各设一个帐簿主管,每五天向大少奶奶汇报一次,月末总结一次。年中与年底各对帐一次,有功劳则提赏,有过错则重罚。”

    众人齐齐躬身应道:“是。”

    原修之单独对前宅的王总管和后宅的秦公子又说:“回头你们把前宅内院的所有人都登记在册,包括他们的亲属关系也写上,然后交给大少奶奶保管。”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新来的大少奶奶很得大少爷的欢心,因为大少爷已经把家宅的财政人事大权全部放给了她。

    第7章2

    被逐出东园的和香回到了郑氏身边,详细把自己被撵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郑氏越听越怒,摔了手中的细瓷茶盏。

    紧挨著郑氏的郑飞琼急忙上前安慰她,轻轻为她抚著后背,慢声细语地劝著:“姑母快消消气,为了这种女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值得。”

    郑氏“嗯”了一声,重新坐回宽椅上,挽著郑飞琼的手拉她一起坐下。

    她再三打量侄女端正的面容,那细细的秀眉,漂亮的凤眼,嫣红而略薄的樱唇,怎么看都端庄大气,而且脾气又婉转和顺,比那个狐媚子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为什么儿子就是不喜欢飞琼呢

    郑氏的心里有一根怎样也除不掉的刺,曾经也有个妖媚的狐狸精趁她怀孕时勾引了她的丈夫,让她从此对这种妩媚在骨的女人再没有好感。

    可是正如原修之对母亲的了解,郑氏虽然不喜欢云青萝,却对她将和香逐回来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砸了一个茶杯就算了,并没有继续胡闹下去。

    事后连云青萝也感到惊奇,不得不对夫君的识人之明,钦佩不已。

    其实在郑氏眼里,将儿子的私事外泄的和香绝不是个称职的奴婢,云青萝驱逐她是理所应当。

    要是云青萝不这么处理,郑氏反而要看不起她了。

    而云青萝撵走了和香,却把和暖留下,也算给郑氏保留了一点面子,所以郑氏才没有和她公然翻脸。

    自古以来婆媳难相处,郑氏和云青萝都是聪明理智又身分尊贵的人,所以仍维持著表面的客气,不会撕破脸破口大骂。

    郑氏看著郑飞琼最近迅速憔悴的小脸,心疼地说:“琼儿,是姑母耽误了你,如若不是当初我……”

    郑飞琼迅速打断了郑氏的自责,笑道:“姑母说哪里话呢琼儿自幼就得姑母疼爱,琼儿永远铭记在心。而且……喜欢表哥是我自己的事,并非姑母强迫的。”

    郑氏更心疼了,忍不住摸摸她的脸颊。

    “儿大不由娘,我管不了他们了,却耽误了你。”

    “姑母,爹爹想安排琼儿进宫,可是我不想去那吃人的地方。”郑飞琼忽然说。

    “那……该怎么办才好”

    郑氏也发愁了。

    她对皇宫也没有好感,自己的妹妹经历了多少灾难,手上又沾染了多少血腥才熬到今天太后的位置,所以她也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再进那里去。

    “那不如你嫁给你二表哥齐之他和你年龄差不多,也尚未娶亲。”

    郑飞琼想想驻守边关的二表哥,那一身白衣目光清冷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只把齐之表哥当哥哥,我只心仪修之表哥一人。”

    郑氏再度叹息,这可怎么是好

    郑飞琼低著头,突然小声道:“我和娘亲商量过,琼儿愿意以平妻身分嫁给大表哥,就是不知道表哥看不看得上琼儿”

    郑氏一拍巴掌站起来。

    “好就这么办”

    微光透过窗纸,在房间内洒了满地光线。

    屋外的树上,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欢唱。

    而屋内那张大床上,正是香艳十分的情景。

    或许因为火盆彻夜未熄的缘故,或许因为羽绒锦被太厚实保暖的缘故,被子的两个主人不耐烦地把被子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被子下无限的春光:一对年轻的男女正交颈而眠。

    男子的身体修长劲瘦,宽肩窄腰,即使是睡著了,也宛如沉眠中的雄狮,蕴含著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而此刻,他就如守护著最珍爱的宝物一样,守护著怀抱娇嫩的女子。

    女子的身子要比男人小上许多,却身材曼妙曲线起伏,肌肤更是如玉般光泽,如雪般白皙。

    此时她正蜷缩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睡得香甜,小脸粉粉的,泛著健康的红晕。

    休息片刻后,原修之叫了丫鬟准备洗澡水。

    枝儿在外面应了一声。

    按照云青萝的安排,夫妻俩将卧室外的小隔间撤了,自然以后也不必安排丫鬟在外守夜。

    大丫鬟都安排到了西厢房,枝儿、叶儿共一间,和暖与后来郑夫人又派来的丫鬟和雨一间。

    四个大丫鬟,每个人手下又有两个小丫鬟使唤,再加上一些粗使仆妇,光兰雪堂的佣人就不少。

    如此安排下来,接触云青萝夫妻私事最多的就是枝儿、叶儿,关于夫妻俩的恩爱g情,这两人也是能从蛛丝马迹上看到端倪,虽然常常为此私下逗弄云青萝,实际上是为小姐终于遇到良人而高兴。

    按照习俗,陪嫁的丫鬟其实就是给姑爷安排的通房,是在女主子身体不适的时候代替女主子伺候姑爷的。

    当然,收不收房,要看男主人的喜好与品行。

    枝儿、叶儿知道自家小姐性格虽然好,却非常排斥妻妾共侍一夫这种论调,她无法容忍自己的男人还去拥抱别的女人,所以两个丫鬟早就声明,如果无法遇到合适的男人,宁愿不嫁人,也不会爬上自家姑爷的床上。

    但是,如果姑爷硬要她们侍寝呢

    这种事,连枝儿、叶儿也不敢保证,当然连这个话题提也不敢提。

    按照云青萝的意思,起床之后就要立刻去给婆婆请安,但是前两日,郑氏明显故意刁难她,让她傻站半天,等回到兰雪堂时已经近中午,足足饿了大半晌。

    原修之恼怒之下便吩咐,以后都要吃了早点再去给父母请安。

    看看天色已不早,两人草草喝了点粥,又吃了两个银丝花卷,便携手一起去向父母问安。

    原修之大婚,皇帝亲口允诺让他休假三天,今日是最后一天了。

    以后一旦恢复正常的上朝,就只能由云青萝一人向公婆去请安问好。

    两人到了父母的院子,昨夜原北顾没有在郑氏这里休息,所以两人只陪郑氏说说话。

    闲话几句后,郑氏忽然说:“皇帝今年要大选,据说皇后也在这次大选里定,你舅舅想送飞琼入宫,但你也知道皇宫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所以琼儿不想去,我和她母亲也都不赞成。郑家和原家有了今天的地位,都已经不需要再依靠出卖女儿,取得富贵荣华了。”

    原修之颇惊讶母亲有如此高明的见解。

    “母亲说的极是。”

    “可是大选规定,凡是五品以上官员家未订婚的女儿都要参加大选,飞琼如今还未订亲,你舅母很是著急。飞琼这孩子又死心眼,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所以我和你舅母商议,在大选之前就让你和飞琼成亲。当然不能委屈了那孩子,她要以平妻的身分嫁进我们家。”

    郑氏一番话,仿佛一道青天霹雳打在云青萝头上。

    第8章1

    原修之本来就不觉得母亲在政治上有多敏锐的嗅觉,所以前面说出不需要出卖女儿取得富贵时,他还暗中惊讶了一下。

    等到后面的话一出口,他才明白自家娘亲根本就是随口说说,最终目的还是要他娶郑飞琼。

    他转头看看脸色有些发白,却勉力维持著笑容的新婚妻子,心下暗叹一声。

    “娘,这事非同小可,儿子再和您好好谈谈。青萝,你先回去。”

    郑氏见儿子没有一口回绝,不由得大喜过望,顿时看儿媳妇也不再那么刺眼,随手挥了挥说:“你先回去吧”

    云青萝静静地转身离开。

    夫妇俩在里头问安的时候,枝儿、叶儿就在外屋等候,都听到了郑氏的那些话,顿时又担心又生气。

    主仆三人一路沉默地返回隐青居,把其他丫鬟打发出去,再没有旁人时,枝儿顿时爆发了。

    “简直欺人太甚新媳妇过门还不到三天,就要张罗著娶平妻,还把小姐当不当人看了如果希罕他们的表小姐,直接娶了那什么表小姐不好何必把我们小姐娶进门,再在我们心头上捅刀子太过分了不行,我要把这消息通知老爷和少爷。”

    她说的老爷和少爷,却是云青萝娘家的亲生父亲和大哥。

    云青萝从郑氏屋里出来,嘴角就一直挂著淡淡的嘲讽,此时见枝儿越来越暴躁,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对一旁静默的叶儿说:“你瞧,枝儿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燃,以后要是谁娶了她,可有的罪受了。”

    “可不是。”叶儿莞尔。

    枝儿恨恨地跺脚,白了叶儿一眼,到云青萝身边道:“小姐,奴婢这么焦急是为谁啊你还有心情取笑奴婢。叶儿,你也是个没良心的,还笑呢都火烧眉毛了”

    云青萝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生气也没有用。”

    主仆三人正相对无言,和雨这时进来禀报:“大少奶奶,表小姐来了。”

    枝儿和叶儿相对看了一眼。

    云青萝原本想站起来相迎,后来却又坐回去。

    “请她进来吧。”

    没多久,一个身形高身兆的漂亮女子款款地走进正厅,她穿著白色的锦缎小袄,下面是湖蓝色八幅罗裙,因著身段高身兆,走起路来当真如弱风扶柳。

    她身上的袄子颜色虽然素淡,可是云青萝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进贡的极品雪缎,因为原修之给云青萝的嫁妆里,就有几匹这样的布料。

    郑飞琼一向以自己的身段和容貌为傲,只不过她把这种骄傲用谦虚和端庄伪装起来,所以别人一直以为她很温婉和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丫鬟庶民,她也会忍不住和自己比较一番,然后总是轻易就得出自己容貌更漂亮、气质更高雅的结论。

    而今天,她踏进兰雪堂的门槛,即使是来向人示弱的,内心却依然骄傲。

    可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端坐在正厅檀木椅上的女子时,她脸上一直挂著的温和笑容,终于微微扭曲了。

    云青萝今天穿了身紫色的袄裙,领口、袖口和斜襟的边缘都用洁白柔软的兔毛滚了边,除此之外就别无装饰,没有一点绣花。

    紫色是一种很挑人的颜色,颜色稍微差一点,就容易变得很老气难看,可偏偏就是这种素淡的紫和并不罕见的白色兔毛滚边搭配,把云青萝衬托得雍容典雅,清贵无比。

    郑飞琼今日过来,在穿著上特意费了心思,专门选了贡品的雪缎和湖蓝绸,但是比起云青萝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清贵优雅,她还是立刻就被比了下来。

    郑飞琼的笑容扭曲了一下,随即又笑得更加甜蜜柔和,主动向云青萝施礼,“琼儿向云姐姐请安。”

    枝儿挑了挑眉毛,很想发作。

    不管按什么道理,郑飞琼作为男方的表亲,都应该叫云青萝表嫂,哪里来的姐姐之称

    难道她已经认定自己会嫁给原修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就要与云青萝论起姐姐妹妹了吧

    呸呸呸真不知耻

    “嫂子可不敢当妹妹的大礼,快快请坐。和雨,上茶,要用爷昨天才拿回来的贡品茶,表小姐可是贵客,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云青萝不动声色地说。

    和雨手脚俐落地端上香茗,郑飞琼微笑著饮了两口,又赞叹了一番,才慢慢收敛了笑意,轻叹了口气,用柔软哀求的声音对云青萝说:“云姐姐,你也听姑母说了今年宫里大选的事儿吧”

    云青萝点点头。

    “如果不是贪图富贵,谁家好好的女儿愿意进入那不见天日的深宫大院我小时候跟著母亲进宫,那时候小姑母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连吃顿饭都不安心,总担心被人动了手脚。皇帝表兄几次废立,几次险死还生,能熬到今天的地步,咱们家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云青萝只是静静听著。

    “姐姐是吃过苦的人,一定明白女儿家最怕嫁错人,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妹妹从小到大只喜欢一个人,就是大表哥。我知道这话由我说出口,是真的厚颜无耻,可是为了一生的归宿,妹妹也是豁出去了,如果不能幸福,颜面又算什么呢”说到最后,郑飞琼凄然。

    云青萝原本还事不关己地听著,后来听到郑飞琼一句“豁出去了”,也不由怜悯起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不想入宫做娘娘,不贪恋皇宫虚华,显然是相当有见识的;而为了自己心里所爱,又肯向自己的情敌示弱,显然颇有些心机。

    如果生为男子,应当能成就一番事业吧

    可惜,她是个女子。

    郑飞琼见云青萝的表情和缓了一些,不由得心下暗喜,紧接著说:“我知道表哥很是宠爱姐姐,也重视姐姐的意见,如果姐姐能劝劝表哥,妹妹一定感恩一辈子。虽然名义上说是平妻,但妹妹甘愿退居次席,以姐姐为尊。妹妹奢求不多,也绝不会跟姐姐争宠,只要表哥偶尔看我一、两回就足够了。”

    这下连叶儿也忍不住暗中不高兴了。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这种话谁信啊

    嫁了丈夫却不奢求他的宠爱不跟其他女人争宠

    把她们小姐当傻子吗

    枝儿忍不住冷哼一声。

    云青萝扫了枝儿一眼,随即微笑著对郑飞琼说:“娶不娶平妻,纳不纳小妾,最终决定都在男人手里。妹妹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直接去找修之。”

    明白自己的暗中示弱与求情被驳回了,郑飞琼脸色一僵。

    “而且,妹妹不觉得三个人的床实在太拥挤了吗”云青萝用云淡风轻的语调,轻轻笑了笑。

    另一头,原修之也正在与郑氏恳谈。

    原修之看云青萝离开之后,就立刻开门见山地说:“正如娘所说的,表妹不能送进皇宫。”

    “是啊是啊,你舅舅还骂我和你舅母没见识呢”郑氏大喜。

    “舅舅是一朝飞黄腾达就迷失了方向,忘记脚踏实地是什么滋味了。他再这么继续下去,早晚惹祸上身。”

    “有这么严重”郑氏皱眉。

    原修之调整了一下坐姿,伸长双腿,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比你们所有人预料的都严重。陛下十四岁登基,现在十六岁了,还未完全掌握大权,被太后和国舅处处限制,逐年累积的不满已经快要到达爆发边缘。陛下曾私下对我说,他现在心头的第一大恨就是外戚专权。”

    “这、这……太后是他亲娘,国舅是他亲舅舅,还能对他不好亲人也要反目”郑氏悚然。

    原修之哈哈一笑。

    “娘啊,您也做原家的当家主母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天真可爱啊”

    “休要胡言,连母亲也打趣。”

    原修之脸色一肃。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亲情算什么父子兄弟,母女姐妹,照样杀得血流成河。皇帝、原家和郑家,彼此都有姻亲,如果陛下真要拿郑家开刀,那么我们原家也岌岌可危,到时候立场就很尴尬了。到那时候,母亲,您救还是不救救,可能就牵连著咱们原家一个大族一起跟著灰飞烟灭;不救,您可能就要背负对血缘亲戚不援手的内疚,一辈子良心难安。救,还是不救”

    郑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死死地纠缠著衣角,呼吸困难。

    良久,她才惶恐地看著原修之问:“情势真的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皇上……皇上就非要对郑家动手了吗”

    原修之点了点头。

    权力的争夺,攸关生死,没有任何一点点情分可言,没有任何一点点后路可退。

    第8章2

    郑氏身上最后一丝力道也被抽离了,颓然倒在椅子上,眼神悲怆而茫然。

    原修之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这时缓缓说:“所谓的世家大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却很少有人看到风险也是无限。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当年的何家又何尝不是盛极一时结果呢衰落也不过是短短几年的工夫,这还是先帝当时手里权力不稳、不够强大,否则何家早被灭族,彻底消失了。”

    郑氏突然双手捂面,哭出声来。

    “修儿,娘可怎么做才好啊”

    她不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亲兄妹和其他亲人死于非命,可是面对皇权,她这个柔弱的妇道人家,又有什么用呢

    原修之淡淡地说:“从现在开始,尽量减少同郑家以及太后的往来。娘,您要记住,您这么做,是为了给儿子们留一条活路,否则,就会连累儿子们死于非命。”

    郑氏听完,用力点头。比起亲兄长,比起太后那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妹妹,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几个亲生儿子。

    在母爱面前,其他的亲情都要靠边站。

    “其次,太后与郑家的作为,您也不要管。您即使劝他们,他们也不会听,这些事就交给儿子去做。”

    比起丈夫,郑氏更信任自己的长子,听他这么说了,立即就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松了口气。

    原修之站了起来,低头整了整袖口。

    “那么今天就把表妹送回去吧,老是留在我们家里,也不是办法。”

    郑氏立刻答应。

    现在不管儿子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听从。

    在攸关家族的生死存亡面前,小辈的那点儿女情长,实在算不上什么。

    而且比起儿子,侄女毕竟要远了一层。

    “您也别管舅舅怎么安排,就算他要送表妹参加大选,陛下也一定不会同意。后宫有个郑太后就够他烦的了,绝不会再要一个郑皇后或郑贵妃。如果舅母或者表妹有看著合适的青年,就赶紧著把表妹另嫁了吧”

    “好,好。”郑氏连连答应,现在她也觉得郑飞琼是个烫手山芋了,巴不得早早脱手。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郑氏亲自把原修之送到院子门口,看著他走远了,才若有所思地返回内厅。

    她随后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把表小姐叫来,今儿就送她回家。”

    郑夫人自然看不到自家儿子转身离开后,那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她一个内宅的当家主母,又怎是在朝廷上混得如鱼得水的腹黑权臣对手呢

    太后与郑家弄权,小皇帝与太后郑家不睦,这是事实,只不过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决裂地步,矛盾只是在缓缓酝酿中。

    郑夫人心爱的长子,稍微夸大一下言辞,就吓得她这个无知妇人心惊胆战,唯命是从。

    他不谈拒婚,只谈国家大事,谈家族危亡,却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目的,把婚事给拒了。

    有这么j诈的儿子,对郑夫人来说,真不知是可喜可贺

    兰雪堂里,郑飞琼含恨离去后,枝儿忍不住拍手称快。

    “小姐,最后那句话真痛快,活该气死她。”

    叶儿掐了她一把。

    “说话小心些,好歹她也是原家的表小姐,是当今国舅爷家的千金大小姐。”

    枝儿扁扁嘴,不再说话。

    叶儿却又接下去说:“原本认为这位姑爷很不错,没想到……小姐,这事不论如何,您也得拿个主意啊这样被动可不好,就算不哭不闹,也要让姑爷知道您伤心了。”

    枝儿忍不住又插嘴说:“照奴婢说,就是死活不能同意。才成亲几天,就要娶平妻,那时间一长,还不是什么侧室偏房小妾通房乱七八糟的都往屋里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是你们看,哪个权贵人家不是这样呢妻妾成群,瞧著人家过得也挺好啊。”云青萝淡淡地嘲讽著。

    “小姐,您不是就这样默许了吧不是吧不是吧”枝儿问。

    “难道在你们眼里,小姐我就这么善妒吗”

    枝儿顿时无话可说,但心里还是忿忿不平。

    云青萝低头看著茶杯里碧绿的茶叶,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争呢和谁争呢争得过这个,那下一个呢年轻貌美的女子时时有,要争一辈子吗想想就让人疲惫。”

    “谁教咱们命薄,偏偏生为女儿身,从出生到死亡,命运都握在男人们的手里。”叶儿有些茫然。

    云青萝轻轻一笑,“生为女儿家也有好处,可以每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不必为升官发愁,不必为银钱操心,不必为衣食住行担忧,缺了什么就只管朝男人伸手。既被所养,就要有所付出,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有时候这付出实在是太惨烈,太不公平了些,女人不被看成丨人,只当成了生儿育女的工具。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当家作主,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云青萝慢慢摇了摇头,抛开那美丽却危险的幻想,回到现实。

    “即使做不到自主,但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这种事,就算再过一万年,我心里也不会同意的。只是……谁会在意我心里怎么想”

    她笑了笑,好像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表小姐也好,丫鬟也好,以后不知名的女子们也好,能不能进门,最终决定权只掌握在大少爷的手里。现在他还没表态,你们也不要胡乱埋怨,如果他不同意,你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一切等他表态之后再说吧。我以前就再三告诉你们,事情越突兀,情势越恶劣,我们就越要镇定,乱了阵脚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因为一开始听到枝儿的抱怨而在门口驻足的原修之,听到此时不由得嘴角微扬。他的小女人虽然表面上已经变得温婉顺从许多,骨子里的清傲坚持却始终不曾屈服。

    不过,她是不是太冷静了点还是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

    如果要娶郑飞琼,或者其他女人,她是不是也会像上次对待何向南一样,争也不争,就潇洒和离甚至就如她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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