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有人道了声“慢着”,他已经刺穿刺客的喉咙,回过头时,却见沈靖川脖子下架了一把刀。
那刀的刀柄是一截木棹,拿刀的是一直站在船尾的船夫。
“你是什么人。”严问山脸色沉下来。
船夫冷笑不语,船篷的青布帘子被掀开,沈晏周一边咳着一边走出来。
“哥……”沈靖川颤声唤道。
“阿靖,你还是劝严公子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沈晏周面带倦乏,不胜寒风地拢了拢衣领,“毕竟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想伤了你。”
“为什么这么做?”沈靖川苦涩地问。
“因为阿靖你是皇帝的密使,而我是福禄王的爪牙啊。”沈晏周无奈叹道。
“阿靖,你把身份透露给他了?”严问山责问。
“我没想到……我的亲哥哥也会骗我……”他忽然挣扎起来,颈被刀划得鲜血淋漓,“问山你快走!我哥他不会伤我的!你快去报信!”
“他已经伤害你了。”严问山冷冷地盯着沈晏周。
沈晏周丝毫不畏惧他锐利的目光,拢手迎风闲立。严问山只觉他浑身都是破绽,然而每当他想出手的那一瞬,却又会惊觉无处可攻。
就在他伺机而动之时,沈晏周飞身而出。严问山眼前一道白影,他根本无法辨清,本能地举剑刺去。剑似乎刺中了什么,但紧接着他的虎口一麻,生平头一回祖传宝剑竟脱手而出。继而他双膝剧痛,猝然扑倒,宝剑锵然刺下堪堪落在他的睫毛边。
沈晏周已经重新回到了船篷前,目光微移,瞥了眼自己被严问山削去一截的鬓发。
他按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伏下了身,仿佛下一口气就会喘不上来。沈靖川见他勉强朝船夫做了个开船的手势,紧接着就觉自己后颈一痛,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意识。
“大少爷,把他们送到哪里去?”船夫请示。
“姑苏老表舅家。”沈晏周把沈靖川拖进船舱,盖好被子,临行之时迟疑了下,又转身回去替他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
一叶扁舟划开太湖碧波而来,沈晏周轻轻一跃,在两只船交错而过的瞬间落了上去。他轻车熟路地从船上茶桌下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把药丸,随手丢进嘴里。
弄棹的少女看得肩膀一耸,似乎想说什么。她还未开口,沈晏周就斜倚在船头,闭上眼道:“小福,我不想听废话,你不如唱支吴侬小调,让我好过一点。”
小福看了眼他的脸色,难得不顶嘴,按了按斗笠,当真就开嗓唱了起来。
“晓窗开,云鬓绕,秦淮十里佳人俏。金陵少年不知愁,倚马堪折章台柳。小蛮腰,金步摇,嚼碎红茸回眸笑,檀郎莫负春光韶,岁月催得红颜老……”
作者有话要说: 倘若人生只谈风月,无关深情
第二十二章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大街上有时能看到被冻死的醉鬼。
傅清寒躺在巷子里,仰头凝视狭窄的天空。他感到寒意入骨,身体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再躺一小会儿,他心想,于是默默闭上眼睛。
即使沈晏周恨他,他也不会感到这样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伤他匪浅。但是沈晏周却偏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场金钱相关的利用。如此说来,他的半生,岂不是一场笑话了么。
他以为的深情,却原来只是场散发着铜臭气味的骗局。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撤掉了支撑自己世界的支柱,整个人生都要坍塌崩溃。
生不如死,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沈晏周!
傅清寒突然放声大笑,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孩童指着他道:“娘,那里躺着个疯子!”
那母亲捂着孩童的眼睛,搂着他头也不回地匆匆走过去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色都黯淡下来,也没有人走过来看他一眼。家家户户都飘起了饭菜的香气,正是到了吃晚饭回家的时候,巷口街角纷纷响起此起彼伏的母唤儿声。他以前在外面玩疯了的时候,沈晏周也常常会出来找他,一边嗔怪一边替他拍打衣服上的灰土。
不知为什么,好像突然就懂得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傅清寒浑身都被冷风吹透了,却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苍蓝色的天空,直到意识模糊起来。
“阿还,你醒醒。”有个人在耳边一直呼唤。
傅清寒勉强睁开眼,含糊道:“哥哥?”
“我就觉得像,果然是阿还!”那却是个女子的声音,“你怎么躺在这里,你病了,快起来……”
傅清寒清醒了点,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女子陌生的脸,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名字。
女子扶起他,苦笑道:“我是小宛呀,你不记得了吗,以前在你家隔壁开胭脂店的,小时候我们一起玩来着。”
“是你……”傅清寒这才从这张陌生的面孔中逐渐辨认出了她依稀的容貌。
“别多说了,来,我扶你进轿子。”小宛把傅清寒扶进一顶漂亮的小花轿,朝轿夫招招手,一摇一晃地往河边去了。
傅清寒当夜发起寒热,折腾了一晚,睡梦中尽是沈晏周。他梦中的沈晏周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坐到榻前用微凉的手抚摸他烧得滚烫的脸颊,温柔又无奈地笑道:“阿还,你只不过做了场噩梦,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哥哥啊,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哥哥了,”傅清寒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整颗心放松下来,不知是委屈还是欣喜地放声大哭,“还好只是梦,我以为哥哥不要我了……我好害怕……好难过……”
“傻阿还,都只是梦罢了,哥哥给你买了海棠糕吃。快起床,不哭了哦。”沈晏周用手轻轻梳理傅清寒的头发,微笑着把他抱起来。
傅清寒睁开眼,却只觉满脸是泪。发觉方才不过是梦的一刹那,他的心如同刚被人掐住,酸疼得说不出话,只有泪水又簌簌滚落。
他嗓子干涩,头痛欲裂,躺在一张精雕细琢的床里,打量着装潢华丽又俗气的房间。房间有节奏的摇晃,窗外一片碧波,他推测出这是在船上。
“醒了,来喝点粥。”小宛端着一碗粥婀娜走进来。她孤身一女子,却与他这男子同处一室而不避嫌,让傅清寒有些惊讶。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按着疼痛的嗓子,勉强收拾起心事,挣扎着坐起问。
“太湖上的花艇,这一片都是徐娘的,叫徐船。”小宛一边吹着粥,一边苦笑道。
金陵、吴门素来有停泊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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