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这程路走地尤其久,还不待下马车我便后悔了。
也不知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脸面与底气,对着沈邈与柳潮狂吠了一通。
毕竟不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都是我对不住沈邈。上辈子他理我也好,沉默也罢,归根结底都是我为了自己的欲念而用了那些不可恕的法子。这辈子……这辈子我好不容易同他互通心意后,却对柳潮动了不一般的心思,那心思更是入了他的耳。
一想到柳潮,我心不在焉地下了马车。若不是有人扶住,我怕是又得一脚踩空,从梯凳上掉下去摔个屁股蹲儿开花。
在今日之前,我就思考过无数次,自己当真对柳潮动了心思么?现在我反倒觉得,在我长久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一切便渐渐显现出了答案。
沈邈于我,是打前世初见起便在心坎上的檀郎(1),相貌、内里皆是所钟。哪怕我没有投河后的奇遇,反而是站在桥头将孟婆汤尽数饮下,或许我依旧会在瞧见他时一脚踩滑,然后稀里糊涂地陷进去。
而柳潮……我最初从未把情爱之事与他扯上关联,只觉得是两个知根达地的人一路走了过来,插科打诨着经历了许多。待人惊觉时,却已经脱不了身了。
柳潮的身影成了目及处不可或缺的一隅——我离不开他了。
我越想越痛苦,愈发觉得方才哪里轮得上我抖威风,正确的情况下,理应是柳潮与沈邈联手,将我抓起来暴打一顿,可能还得相携而去。
我心中有过无数次的慨叹,发了无数次的誓,说要对沈邈与柳潮好,莫使得他们二人伤心,到头来依旧是将事情搞得一团糟,惹得人更加难堪。
我摸了摸房间里狠狠一撞便能收获个头破血流的桌子,又发怂缩回了手,心想明天还是偷来小厨房里的柴火荆条,乖乖背着爬过去请罪吧。
第二日,我正欲出门,柳潮却先来公主府了。
门房瞧见柳潮的车马停住便传人通报了,却迟迟不见柳潮的身影。
公主府纵是再大,从前门走进的我的院子也花费不了半个时辰吧。我甚至快以为,方才进来通报“柳家郎君来了”的人不过是我心急之下产生的幻想。
我忙喊来方才传话的侍从:“快去前门看看柳子澜为何还不进来?”
侍从匆忙跑了个来回,回复道道:“这……这柳公子还候在门外呢。”
我奇怪道:“啊?让他等在外面做什么,你们怎不先将他请进来。”
侍从或许也觉得古怪,为难道:“小的请了柳公子,只是柳公子说要小的进来得了主子您的首肯才作数,柳公子还……”
竟是柳潮觉得我不愿意见他,怕自己擅自进来了会被赶出去,才不同往日般直接进门,反而像拜访公主府的生人一般,在门口等人通报的侍从还尽职尽责地补充道:“柳公子还……还说——主子您若是不愿见他,他便……便一屁股坐死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底下。”
我嘴里便发苦,连忙让人将柳潮请进来,侍从刚转过身,我又将人叫住,自己动身去了门口。
·第28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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