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当他侃侃而谈时，罗杰看向绑着西恩的木马。他又移开了视线。西恩的双脚被绑着，但是膝盖弯曲，他的双腿不堪压力地颤抖着。皮特靠着他，姿势近乎随意，用枪指着他的头。

    他只要让皮特把枪挪开一点……

    皮特看着西恩的头顶皱眉。“他们想要解脱，”他说，“我让他们解脱。”

    “你……”那是个可怕的想法，“你把他们鞭打致死？”

    “不，鞭打还不够。他们需要我用棍子。那是个漫长的过程。他们最后像天使一样飞升了。”

    在开口前，罗杰不得不先将内心的怒火强压住：“但是单纯的一枪击毙太缺乏艺术性了，皮特。任何歹徒都能做到。而你并不是歹徒，皮特。”

    “我不是，”皮特说，“时候到了。”然后，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西恩猛地一挺身，皮特向后一个趔趄。枪彻底偏离了。

    罗杰扑向鞭子，门瞬间打开。皮特再度站稳，放低枪口朝着西恩的后脑勺，他想要再次瞄准，但猫鞭击中了他的手，同时狙击手给了他头部致命的一枪。他的身体撞上后面的十字架，最终颓然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第十五章

    “太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超爱哈里·胡迪尼①？所以他一直不停地说‘想想胡迪尼’因为我看了无数遍那部关于胡迪尼的电影。他在电影里讲解了如何做到让你看上去被绑着，但其实还留有活动余地的方法。”西恩躺在移动担架被推出去的时候，一直拉着罗杰的手。他全身抖得筛糠似的，说话的时候牙齿咯咯作响。

    ①Harry Houdini，著名的逃脱魔术大师。

    他们让罗杰跟着西恩一起上了车。去往医院的路上，西恩不停地唠叨着“他”和胡迪尼。“他跟我说你需要我。”西恩说。

    “没事的，西恩，你现在还不必说这个。”罗杰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不想西恩再跟这些人有丝毫瓜葛，希望他待在安全的地方。一个既安全又温暖的地方，很私密的地方。最重要的还是安全。比如一个大门上锁并有大炮守门的山洞。

    “可、可是我想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他就在那儿，罗杰。他跟我说想想胡迪尼，然后他绑我的时候我就把腿蜷了起来。他说你会来的，所以我才知道，他告诉我必须帮你。我帮上忙了，是吗？我帮了你……”

    他的眼神亢奋又恐慌。众目睽睽之下，罗杰不能抱他。他所能做的就只有隔着毯子抚摸他的手臂然后对旁人吼着要这要那。“给他弄点什么别让他抖这么厉害行吗？”他对着一个护士喊道，人家正忙着查看吊针。

    那女人看了看西恩。“我们还有多的毯子，警官，”她不置可否道，“也有镇静剂。”

    “不！不！”西恩本就狂乱的双眼流露出更加惊慌的神情。“我不要。”

    急救人员看着罗杰。

    “算了，谢谢。”罗杰说。不，他不想让西恩用药了。西恩之前被折磨、殴打、威胁、拘禁。强迫他用药不啻于雪上加霜。

    车停在医院入口处，西恩被推进一扇又一扇门，最终进入了一个挂蓝帘子的房间，他始终抓着罗杰的手不放。

    “我们不能回家吗？”西恩乞求道。他再次颤抖了起来，而这次，剧烈到连护理床都跟着发出了声响。“你……你不会赶我走，对吗？”

    罗杰不得不扭过头，这样站在帘子外面探望的人就看不到他的脸。“当然，西恩。我当然不会赶你走。”

    “太、太好了。”

    护士们将西恩翻转过来，急救科医生们开始处理他因杖笞而一片狼藉的后背。他们在他身上连上一堆仪器，检查他的肾脏和失血量。他看起来快昏厥了，罗杰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西恩说，“我比外表看起来要坚强很多，罗杰。”

    “确实是。”罗杰说。

    “他说你会需要我。”

    “谁？”罗杰问。

    “帕特里克。”

    罗杰换用双手将西恩的两只手都握住，将头靠了上去，与此同时，医生们在西恩的臀部和后背喷上了液体绷带。

    “情况还不算太糟。”一小时后，一位满脸疲惫的急救科医生跟罗杰说。

    西恩的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肯定是睡着了。罗杰看着他。“他身上会留疤？”

    “会有一些，我觉得。杖痕是最严重的。但大部分会痊愈。”

    病床上，西恩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我们能回家吗？罗杰？”镇静剂让西恩显得眼神黯淡。罗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快了，西恩。”

    玛丽安从帘子中间探进头来。“找到你了，科尔索。你甩下我跳上救护车跑了。我只好跟尸体坐一车跟上来。头儿说他希望我们去第二班岗点卯。”随后她给了西恩一个温柔的微笑，罗杰从来不知道在她的表情包里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嘿。那真是个漂亮的脱套儿，小子！”

    西恩的药劲还没过，憨憨地笑了。

    “明儿下午见！”玛丽安说着就消失在了帘子背后。

    * * *

    西恩在那天夜里和第二天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止疼药只是原因之一。疼痛十分消耗体力，而西恩刚刚熬过了堪比波士顿马拉松般漫长的疼痛折磨。他整夜都在说胡话，偶尔出现幻觉。他对幻觉中的盖里和帕特里克呓语，不时也对他梦中的罗杰说一两句。

    当罗杰去跟玛丽安一起处理堆积成山的文书工作时，由白班护士替他照看西恩。

    FBI已经将皮特的房间彻底搜查了一遍，发现了许多日记和流水账，还有一篇明显是多年前的主题摄影剪贴辑。侧写员忙着将它们统统记录下来，为以后的案子留作参考。

    皮特将罗杰指定为自己的直系亲友。得知那消息可以说令他一天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之后他又拿到了一封信，写给他的，在皮特的桌子上发现的。

    罗杰：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永远爱你的

    皮特

    罗杰不得不去了男厕所，找个隔间坐下。他把那封信紧紧地抓在手中，努力压抑自己的悲伤。侧写员试图解释皮特的部分动机：他的认同困惑和自我厌恶；他试图将那些感受升华和仪式化。罗杰觉得侧写里的皮特跟他认识的皮特完全不一样。他只知道皮特想要自己去阻止他。这就是那些线索与他联系得如此紧密的原因，也是皮特挖出盖里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