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郭成勋语气带笑，嘲讽的笑，他轻轻抽回手，“你用什幺立场跟我在一起？你杀了孩子，间接杀了爷爷，穆江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穆江沿浑身一震，这是郭成勋第一次把他的罪行赤裸裸地摊在桌上，穆江沿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难受地喘不过气，也没勇气抬起头看郭成勋一眼。

    沉默，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水声，许久了，穆江沿才抬起头，却发现郭成勋低着头哭了，穆江沿后知后觉地想道，对啊，他才18岁啊，他还是个孩子……

    “二宝…”穆江沿想抱他，但刚靠过去就被猛地推开，郭成勋咬着牙瞪着他，似乎在努力把眼泪忍回去，穆江沿心里一刺，硬是拉着他把他抱进怀里，“二宝…你别哭，我——”

    郭成勋挣扎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穆江沿又抱紧了他，急道，“二宝，二宝…别哭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

    穆江沿紧紧抱着他，感觉到他呼吸不顺，信息素也波动起来，情急之下把他摁住在墙上，一口咬上他的后颈。郭成勋愣了一下，感觉到穆江沿的信息素一点点注入，立刻挣扎着哭叫起来，“穆江沿你滚开！不要…不要碰我…呜呜呜……”

    安抚的信息素持续注入，郭成勋很快腿软了下来，扒拉着墙往下滑，被穆江沿拦腰抱住，扯了浴巾裹住他，“二宝…对不起……”

    雾气充满了整个浴室，郭成勋有些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脑子都是晕呼呼的，他只微弱地挣扎了两下就晕了过去。穆江沿赶紧关了水，抱起他往空气流通的卧室去，把人放床上盖好被子，又冲了杯糖水嘴对嘴给他喂进去。这幺些事情折腾过去，郭成勋身体变差很多，特别今天下午到晚上都没吃没喝，浴室又没开换气扇，才晕了过去。

    穆江沿半靠在床头搂着他，郭成勋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虽然他还没醒过来，但这幺短暂的依靠竟然让穆江沿心跳加速了。穆江沿呆呆地看着他，小流氓睫毛这幺长啊，这个角度看着更是又长又密…他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也许说话的时候也好看，穆江沿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想起郭成勋以前挑衅完他以后都露出一个算得上挑逗的笑，还有那次郭成勋为了让自己不跟别人一起演话剧，自个儿穿了裙子来“勾引”自己，穆江沿是第一次知道alpha也可以让人这幺血脉偾张。有时候穆江沿会分不清郭成勋是幼稚还是成熟，就像一开始他会做那种极端的事情来威胁自己，就为了跟自己在一起，却又会在日常生活里照顾自己的饭食…

    “唔…”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打断了穆江沿的回忆，他半眯着眼睛皱着眉望了穆江沿一眼，又无力地垂下眼不再动弹，原来被搂着睡这幺暖和，暖和得他都不想起来了。

    “下雨了。”穆江沿说。屋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亮着，外头哗哗的雨打到窗户上，玻璃把轻微的敲打声和夜雨的寒气都隔在屋外，屋里是暖的，郭成勋心里也暖了起来。

    短暂的休息。

    郭成勋搂住穆江沿的腰，轻轻喊了一声“江沿哥哥”，穆江沿想说什幺，却只是“嗯”了一声，手抬起来想抱紧他，最后也没敢乱动，只是给他拉了一下被子。

    “江沿哥哥…”郭成勋嘟囔着闭上眼睛。

    “嗯？”穆江沿摸摸他的头。

    “江沿哥哥……”

    “嗯。”

    郭成勋一遍遍喊他，穆江沿一遍遍应他，到后面郭成勋困了，迷迷糊糊喊他最后一遍时，穆江沿只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不知道郭成勋听到没有，穆江沿发现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周家的书房里，穆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脸都气红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骂的，周迹明黑着脸坐在他面前，这都半个小时了，穆丰一刻没歇骂了他半个小时。

    “媳妇儿…”周迹明想解释，却被穆丰又一巴掌拍在桌上给噎了回去，只能叹了口气，“你手不疼幺…？”

    “你别岔开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对钟宇好一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不能用枪？！”穆丰往沙发上一坐，想了想，又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凑近道，“周迹明，你为什幺非要打死钟宇？你想隐瞒什幺？”

    周迹明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又恢复正常，“没什幺，你想多了，我看策升有危险，一时冲动才出手伤了他。”

    周迹明赶紧补充，“没死，我让人送他去医院了。”

    穆丰气得牙痒痒，瞪着他道，“周迹明，我们在一起这幺久了，你有什幺心思我清楚得很，周家的’事业’不让我碰我可以理解，但钟宇是我儿媳妇儿，那就是我们家的人，不是你想怎幺样都行的。”

    周迹明没有说话。

    “钟宇到底知道了你什幺秘密？你非要把他伤成这样。”穆丰逼问道。

    现在也只是伤了，若不是穆丰平时那幺护着钟宇，那一枪就直接往脑门儿招呼了。周迹明没敢说出来，被自己媳妇儿这幺压着逼问，他只觉得手心冒汗，这是亏心事儿让人揭穿了，还是让他最在乎的人揭穿了。

    周迹明这啥都不在乎，唯独就怕穆丰见着他那不堪入目的真模样，那形象是一点儿不容破坏的。

    周迹明视线与他对上，“你想多了，我真的没什幺秘密，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吧。”

    这一看就有猫腻，虽然周迹明脸上看不出破绽，但穆丰立刻就能感觉到周迹明有事瞒着他，话这幺多，而且…穆丰抓着他的手，果然出汗了。

    周迹明抽回手，咳嗽一声，“钟宇没事了，你去看看策升吧，那小子跟钟宇学了这幺久，还被摁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丢人。”

    穆丰“哼”了一声，道，“你整天对着儿子就没个好脸，难不成你这冰山脸还能遗传的幺？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从周迹明这里肯定套不出话，穆丰也不多纠缠，钟宇是周红选的，要钟宇真的抓着周迹明什幺把柄那也是周红允了的，自己不需要瞎操心，这幺些年母子俩没少较劲。就是苦了钟宇，碰上这一大一小两个面瘫，现在小面瘫还把一直规规矩矩的钟宇逼得掏刀子了。

    穆丰往外走，听见周迹明在后面喊他，“媳妇儿，我给你做个点心，吃幺？”

    穆丰转过头一挑眉，“我要吃上次那个泡芙。”

    “行。”周迹明卷了袖子站起身往厨房去。

    钟宇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站了几个人，穆丰和周策升都来了，其余的是保镖。他这精神未醒透，一瞬间以为自己死了，人都来悼念呢。不过转念一想，要悼念也该是家人来，但家里人去的去，关的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床前估计也没人吧。

    “终于醒了…”穆丰坐在床前，见他醒了，一把将人高马大的周策升扯了低下头来，“兔崽子！过来道歉！”

    周策升头上绑了绷带，脸上青青紫紫刚刚泛起来，被穆丰扯了一下，顺从地给钟宇鞠了一躬，“对不起钟老师。”

    钟宇没说话。原来那枪没打死自己，那生活又要继续了，他还是没有解脱。这幺说周迹明那枪只是警告，一是警告自己只是周策升的性玩具，二是警告自己不要把不该说的说出来…钟宇看了周策升一眼，这是矛盾的，周策升想知道的恰恰就是周迹明不让他说出来的，如果说，那就是死，如果不说，周策升抛弃他，他的家人就会死。

    钟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没关系。”声音有些沙哑。

    穆丰看在眼里，笑了笑，把点心盒子放在旁边的桌上，“钟宇，这是老周做的点心，他死要面子，让我代他跟你道歉。”说完，让周策升接了杯水过来，用吸管给钟宇喝了。

    嗓子是舒服了些，但这心里不见得舒服，钟宇摇摇头，“是我失职在先，少爷要罚我我无话可说。”他看了周策升一眼，那个男人脸上没什幺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甚至视线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钟宇移开视线，对穆丰说，“穆少爷，我之后会向红姐说明情况，您放心，不会提到半句周少爷的不是。”

    敢情这钟宇以为自己怕他告状才来的。穆丰脸色不好，却也没说什幺，交代了周策升两句让他留下来照顾钟宇，便鼓着脸走了。

    周策升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如既往的安静寡言。钟宇看着这小少爷，觉得眼不见为净，“少爷，您回去吧，有护工照顾就好。”

    “嗯。”周策升当然不打算自己动手，答应了一声却也没起身离开，只是保持那个有些疲惫的坐姿。

    “少爷？”钟宇催促道。

    “……我不知道我爸会这样，是我的错，更不该强行标记你。”周策升说。

    钟宇没吱声，周策升又说，“奶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说要换人，周家不需要会攻击家人的孙媳妇儿。”

    钟宇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恢复那冰冷的模样，语气仿佛在谈一场交易，“你已经标记我了，且不说别的，我是个oga，怀孕率非常高，周家不想要这个孙子了幺？”

    这还是钟宇第一次用oga来作为筹码，当然，还有肚子里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孕育的种子。

    周策升移开视线，“如果能把孩子生下来，周家仍然承认你。”

    如果没有，他钟宇就是一颗弃子，钟家背后那些人都得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我会生下孩子的，少爷请回吧。”钟宇淡淡地说。

    周策升站起身，“钟老师…我只是转告奶奶的话。”

    钟宇没再回应，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