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虽然入主首都多年,然其最根本的老巢还是湘城莫属。
白氏本家府邸,向来富丽堂皇却冷寂的公馆今日终于找回了温暖的气息,被委任到海城督察政务的白杉城回来,就连守寡之后就长期待在湖国的庄园久居的白夫人,也特此回到湘城的夫家一同接待白家现任的当家人回来。
当然,冷豔而聪颖的胡竹做任何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
她身穿一袭不对外贩售的私坊高级订製旗袍,白色的狐皮披肩轻拢她雪嫩的香肩,脸上是精緻而毫无破绽的妆容,一双保养得宜的素手被细緻得包裹在黑色蕾丝手套里,她信手把玩着一只精緻的绣绘折扇,雍容华贵的模样宛如一只珍稀的死物。
她在嫁进白家之前,是湖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大小姐,从小就在金子与钻石堆砌出来的花园里中萌芽绽放,她永远是高雅而尊贵的,岁月不曾在她的身上流逝过,她仍旧保有少女时代完美无瑕的肌肤和样貌,只可惜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早已抽乾了以往的天真烂漫。
即使如此,她依然跟全天下的父母并无不同,同样心切同自己骨脉相传的孩子。
&a随扈躬身向她汇报白少爷那部印有雄狮标章的专属黑色轿车驶进公馆大门时,胡竹激动得肩膀一颤,但她然仍保持敏锐的优雅,交叠着双腿坐在餐厅没有起身。
白杉城进屋后,将大衣随处交给秘书,便往大宅内的餐厅不疾不徐得踱去,他身材高大俊朗,宽间窄腰,天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一张轮廓冷硬的脸俊到了点子上,黑色的短髮梳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禁慾又纪律。
那一双白家标誌性的蓝灰色瞳眸,以及性感的薄唇,分明是端正凛然的样貌,却带出邪俊而危险的韵致,即使不苟言笑,也似笑非笑,俊美的令人战慄,那张容颜带来的不只是视觉上的享受,更是感官上的一种震慑。
母亲。白杉城随意得拉开一张椅子,优雅而流畅得坐了下来,侍者立刻送上了清水以及开胃的果酒。
城儿,好久没看到你,最近过得好吗?胡竹自幼家教森严,即使欣喜不已,仍是矜持得坐在原位,笑意盈盈得看着自己年轻有为,正在往人生巅峰迈进的儿子。
可以。白杉城招手让人将菜式送上来,用餐的过程中,间或关心几句胡竹的生活起居,短短几十分钟就哄得胡竹心花怒放,端庄的笑容都放大了几分。
咱母子俩今日私下说说体己话是好,但也不能每次见面总是这样。胡竹细声道:下次总要将未婚妻一起带过来,我们一块儿说说话。
白杉城神色未变,语气冷淡道:下次吧。
胡竹却不动声色得挑起了眉:你已经确定人选了吗?
白杉城提眸看了胡竹一眼,瞧见她眼中的忧思,却只是淡然道:没有。
胡竹也说不上得鬆一口起,还是得提一口气:这狄家的三小姐以及舒家的小公子,我看着品貌家世都很好,样貌拔尖,基因也优良,都不是太出阁的人,当然还是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白杉城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待胡竹还欲说什幺,他却突然扬头问了一句:上次我记得有一种甜豆做成的糯点,拿一些过来。
胡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差人唤了白公馆目前主事的管家过来,细问之下,才知道白杉城还记着过年那会嚐到的一种糕点,不觉有些愠怒这底下的人怎幺办的事,一点小事,明知道少爷喜欢,这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知道预先备着。
管家杨居略为尴尬道:白爷,您说的糕点现在这里没有。
白杉城随意道:叫人送一点过来。
胡竹倒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执着于一项点心,又看杨居伫立不动,不免碍眼,又不想动怒,只是轻斥道:还不快去。
杨居汗颜的抹了抹额头,委婉道:白爷,那份点心就算我们这会去买,也买不着。
喔?白杉城停顿了一下,拿餐巾抹了抹手指,反问道:为什幺?
杨居支吾其言,胡竹一看就怒了:答个话都哑了吗?白家养你何用?
杨居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您说的那份糕点我晓得,只是并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他吞了口水:那是穆先生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的。
胡竹冷冷道:那你下次问清楚他是从哪里买回来的。
不用问了。白杉城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
胡竹听不清白杉城语气底下的意思,便顺应着他小心翼翼得问道:什幺样的点心这幺好吃,瞧给你惦记着大半年。
好吃极了。白杉城冷峻一笑:虽然外表毫不起眼,也不懂得装饰自己,但他的味道,只有我一个人嚐得出滋味来。
语毕,就不再进食,拉开餐巾随处往桌上一放,胡竹见状便令人把碗盘都给撤了。
饭后,白杉城让胡竹勾着自己的手臂,母子俩不疾不徐得在花苑小径上散步,胡竹心里清楚白杉城其实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漫步,只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耐着性子陪她走路听她絮叨,不免感动又有些得意,还是她家的儿子懂得讨她开心,即使在外一手遮天,回到家了,还是没有忘记母子连心。
城儿,你也知道我平时闲来无事,就爱摆弄一些艺术玩意儿来赏玩,这不越积越多,快没地方摆了,我想着举办一场拍卖募款晚宴,你瞧着办怎幺样?
白杉城点点头,应答道:我把冯裕文调过来给妳,需要什幺儘管跟他讲。
哎,他不是你的秘书长吗?胡竹惊讶道:我这事儿哪里用的着他,可别耽误你的工作了,你这会不是跟上面走动得很频繁吗?
那我指派几个生活助理给妳?
光听胡竹声音,总是给人一种温婉而柔弱的感觉,只有白杉城知道他的母亲是多幺冷傲又坚韧的女性,胡竹巧答道:这倒不用,我打算让穆城雨来帮我整理那些画作。
白杉城皱起了眉,下意识武断得拒绝:不行。
胡竹细声道,讨寻儿子的建议:你不是老怨我不肯多照顾一点承雨那孩子,两年前不就委屈了他,我记得他对于艺术品鉴赏很有眼光,性子静人也细心,总归也没什幺要紧事要做,不如让他帮我打理打理我的画廊,你们学生意的,肯定比我懂得买进卖出,他也有了事情做,还可以多认识些人,你觉得怎幺样?
白杉城闻言,沉凝不语,一直到走回主屋内,胡竹都摸不清自己这早就成长到足以让人心生畏惧的儿子到底内心是怎幺想的。
白杉城的下属走到他身边跟他说车已经备好了,再递上他的风衣外套,白杉城着好正装,準备离开之际,才回头对胡竹道:妳问问他,他若是答应了,就让他做。
胡竹直勾勾得望着白杉城离去的背影,倏忽扬唇轻笑,贝齿微露,漂亮得宛如未出阁的少女。
穆承语离开竹诣的公司本部,正披着夜色,徐徐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他的车是一部铁灰色的小型客车,国产的,车龄不小也不老,他开了许多年,觉得很顺手,性能以这个价位的车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开往回家的路途中,穆承雨忽然听见自己的空腹发出抗议的声响,这才惊觉自己一整天都没抽出时间来吃东西,他平时是很爱惜自己的,即使没胃口,也会督促要按点吃东西,若是连他自己都不照顾好自己的话,这世上就再找不到另一个人会爱惜他的身体。
只是有时候一忙起来,漏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想着家里的冰箱已经空,这个时间也临时买不到像样的菜,只好弯到小区后面卖夜点的街道,凑合着解决掉饥饿的问题。
他刚点了一碗麵,等待的过程中,手机响了,他滑开来一看,瞳孔瞬间放大,随即用像打火机点火般的速度接通了电话。
喂?小秦?
承雨,你现在过来接我。
墨秦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带着浓重的鼻音,穆承雨不确定他是不是哭过了,一时间也心慌了起来,他强作镇定道:好,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不知道。墨秦惶惶然道,他似乎正在疾走,声音很是颠簸,语气也极度不稳定。
怎幺回事?有人在你后面吗?
没有,你别问了,快点过来,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你用手机定位,快点。
小秦,你附近安全吗?只有你一个人吗?穆承雨忧心忡忡道,他随手把麵钱扔在桌上,就急匆匆得往停车的地方冲去。
附近没人,就我一个而已。
你别挂断电话,继续跟我对话,可以吗?穆承雨真怕墨秦挂了电话,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嗯。墨秦沉默了一会,通话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却突然在寂静之中开口道:承雨,你快点来,这里好黑。
穆承雨一瞬间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用五指揪紧了一下,墨秦这幺倔强又骄傲的人,何曾轻易对人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尤其,他示弱的对象还是自己。
穆承雨眨了眨眼睛,把酸涩的感觉甩乾净,用镇定的口吻安抚电话另一端无助的o.ga,道:我马上来,你不要怕。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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