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恶狼,只要嗅到半点机会,就一定死咬不放。
下路连年不稳,战戈先前一度退守到了苍山洱海,靳嵘春天带着斐川过去才把他们安置到了马嵬驿,楚戈一叛战戈就几乎七零八落,谢昀再有手段也得从收人做起,可有过前帮主两次叛乱在先的名声,谢昀一时半会也招不上人手,好在马嵬驿那边靠近恶人谷,他可以招揽些刚入谷的不谙世事的新人。
靳嵘想着有机会了就至少得把无量山全打下来,浩气盟里其实有几支极为善战的人马,只是统帅不合所以打不了硬仗,靳嵘不想给对手任何的机会,他跟从前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身边有斐川,所以他需要得到一个全盘压制对手的局面,这样他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闲。
靳嵘一忙起来就见不着人,斐川还庆幸他忙着就不会发现自己受伤了,他自己偷着去收衣服补衣服,他不会针线活,针扎着手好几次还是串不进线,蓬蓬追着靳嵘用旧衣服缝给它的小球在房间里撒欢似的玩,斐川磨了磨后槽牙不服输的鼓起了腮帮子,总算是在累出眼泪之前好不容易的把衣服给缝上了。
做工上好的衣服多了好几处歪歪扭扭的补痕,斐川在靳嵘身边穿的所有的衣服都是长安那家布庄做的,每过几个月那头会有信使专程来送货,无论是亵衣还是外袍,总会在衣襟的里侧绣上一个靳字,斐川从来都装着自己不知道,也算是满足了靳嵘暗地里的独占欲。
之后的几天里靳嵘一直在筹划攻城反击的事情,斐川乖乖的窝在屋里哪也不去,每日看看书,跟蓬蓬玩一会,唐了不在没人替他打点,后厨虽然知道给斐川的饭菜要单独做,可实在是忙不开,斐川自己去取饭的时候除了跟人道谢也不会要求别的。
斐川第二次换药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原本还不算疼的伤口突然疼得厉害,他咬着牙用手挤了挤,伤口里流出的血液浅红,似乎是掺着别的东西,他挤了半天才重新上药换绷带,穿上衣服之后发现伤口的血污弄脏了地毯,他又得赶紧慌慌张张的找个凳子给压上。
换了药之后又硬挨了一天,他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才偷偷的去找唐了,唐了刚给郑择煎完药,被他扯着头发梢一拉还以为出了什幺大事,斐川神神秘秘的拽着他回了屋,进屋之后还关门落锁像是生怕靳嵘突然回来。
唐了揉着额角有点发懵,斐川锁了门就开始解腰带,唐了心里一哆嗦还以为他想做什幺,只是还没等出言阻止斐川就踮着脚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兮兮的示意他噤声,斐川是靳嵘指给他的小主子,唐了再怎幺样也不能出手伤了他,他就只能后退半步一边腹诽一边看着斐川脱,绷带从亵衣里露出来的时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对。
斐川自己解不开死结,唐了蹙着眉头走过去帮他把绷带解开,肩后已经发炎的伤口显露出来,斐川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转头问他为什幺这伤还没好,唐了抽了口冷气差点骂娘,他就记着靳嵘没跟他提过斐川受了伤,这一看就是斐川自己偷偷摸摸处理的。
可他也顾不上别的,靳嵘都不舍得跟斐川说重话,他就更不舍得,他只能咬牙切齿的叫了斐川一声小祖宗,然后赶紧给他弄到床上趴着。
伤口已经化脓出水,也亏得斐川这是疼得受不住了终于知道找别人看看,要是再拖下去怕是肉都得烂,唐了烧红了匕首把伤口重新挑开,斐川没清理干净,伤口里还有两块特别小的碎石没弄出来,唐了清理碎石的时候手上稳稳当当的没让他疼太久,但脓血还是得挤。
唐了光看他绷紧的脊背就知道他有多难受,他一向手稳心狠,可放到斐川身上他就真的下不去手,他总能在斐川身上看见一个小女孩的影子,起初怯懦胆小,后来就长成了个机灵秀气的小家伙,她和斐川都是出身很好的孩子,家境败落流落在外,明明都还是娇嫩稚气的小孩,却总要经历着根本无法适应的成长过程,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女孩没机会长大,而斐川慢慢的长大了。
唐了帮他擦干净背上的汗珠,斐川真的很乖,像是知道他可能下不去手,所以一直自己咬着被角不出声,咬着咬着实在疼得狠了就直接昏了过去,安安静静的趴在那任由他上药包扎,唐了跟大多数唐门弟子都不一样,他爱笑爱玩,跟熟悉的友人在一起时不会带银面,他把新换的绷带打结系好,故意留了很长一截系了大大的一个蝴蝶结。
斐川醒得时候是傍晚,温热的稀粥放在床沿的托盘上,唐了给他拿了个木勺让他自己吃,他睡眼惺忪的看了一圈发现靳嵘没回来才安心吃饭,斐川的晚饭是稀粥配青菜,蓬蓬趴在唐了膝上啃完了鸡腿啃水果,咯吱咯吱的动静引得斐川频频侧目。
晚饭吃完唐了收拾的碗筷,斐川填饱了肚子也还是晕乎乎的难受,伤口发炎带得他有点发烧,他现在只能趴不能躺,而且右手使不上力气,也直不起身子,他揪着被角盘算了半天能不能撺掇着唐了帮他,最终还是泄了气,唐了再怎幺帮他都没有,他现在这样肯定瞒不过去。
唐了坐到床边揉了揉他的发顶,斐川苦兮兮的皱紧了一张小脸满是愁容,唐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捏了他的脸蛋,低声问他到底为什幺要瞒着这事。
“我怕…我怕他生气,然后担心,就再也不让我去了,不让我学了。”斐川自己揉揉眼睛抱紧了手边的枕头,他很低落的蹭了蹭枕面,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学不到靳嵘和郑择那样,他注定不会是个能征善战的人,但他总想着可以学点兵法战法就能陪着靳嵘分担,“我也不是真的要打仗…我就是想陪着他,我怕他知道了,就把我送到不打仗的地方,不让我跟着他。”
唐了语塞了半晌,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斐川就是那种该被人好好保护呵护起来的孩子,他不属于兵戈相接的地方,更不是拼杀征战的人,他教斐川拳脚轻功,提点他的武学也只是教着玩,全当强身健体。
唐了只能摸摸斐川的发顶全当安慰,斐川毕竟是流了不少血,自己嘟囔了一会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他一手抱着蓬蓬一手拎着食盒出屋,一直杵在门口没进来的男人在夜色中绷直了脊背,像是一杆枪一样。
靳嵘等到唐了走出院子才进屋,他在门外站了一会了,斐川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关上房门走到床前,斐川趴着睡熟了,刚养得红润了几分的面色又变得异常苍白,他轻轻撩开蝴蝶结仔细看了一会,尽管隔着绷带看不见伤口的现状,他也能想象出血肉模糊的景象。
像是喉咙有刀子在割,靳嵘满腹的火气没处撒,他只能拧着眉头坐在床边守着,斐川睡得迷迷糊糊也能觉出是他回来了,斐川没敢睁眼,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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