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西羽守在威州,王登带五营和方久一道儿随朕归京,若是御林军他们收拾不了南蛮,便南下支援…威州城百姓呢,你们早先如何安顿的?”
“开战伊始便清空城池,都分散到了附近的青州、白城和天城中了,由当地县官负责照看。”
秋笙环顾四周,脚下的土地哪里还有半点威州城原本的模样,一番血洗而后,死气沉沉,即使是胜利的一方,也没有半点欢喜。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说的大概便是眼下的景象,阴曹地府怕也不过如此吧?
秋笙轻轻冷笑一声,这般倒好,往后若是大罪大孽下了地狱滚油锅拽舌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战事本身,便已是最最残酷暴戾的地狱,活着出了战场,感觉早已死过一回,全然再无所畏惧。
方久和路充远远赶来,一众人好几双眼睛愣是没瞧见始终停留在秋笙身旁的一团黑烟,它在他身边几近疯狂地晃来晃去,似乎是使了很大的力气撞过去,无数次重又化作飘渺的雾气,发出嘶嘶的声响。
楚翛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董琦,这才想起刚刚那小老头挺尸的地方正是拉图率兵撤退的必经之路,穷途末路下的败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手无寸铁的董琦怕是凶多吉少。
剑尖仔细翻动每一个脚下的尸体,审视着对方狰狞僵硬的脸庞,目标地三里之内,竟没找到董琦的尸首。
难道是被抓走当了俘虏?
楚翛无计可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正要原路返回,一阵熟悉而难忍的钻心之痛自左臂袭来,眼前顿时花成一片,几乎瞬间便逼出了他一额头的冷汗,身子不稳,险些栽倒在死人坑里。
他吃痛地缩成一团,无法看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墨色的烟雾紧紧包裹,那雾气有着飘渺的生命,慢慢爬上了青年单薄的躯干,渐渐将自己缩小成了与他相同的大小,黑洞般的大嘴在他的皮肤上一寸寸移动,像是在无声地啃食着他。
楚翛抖着手提上煤油灯,重重咬着下唇,拼死将眼眶中逐渐扩散的黑雾驱赶出去,黑血顺着下巴颏流下来,滴进了灯油里,灯芯不温不火地闪了几下,总归是亮了。
黑雾瞬间撤去,楚筌浮在空中恼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疯了么?”
“与其被你控制,还不如多耗点儿心力,死得早也认了。”楚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惨白的脸上几道乌黑的血痕,妖冶异常,“我们大可以耗耗…此生输赢不论,来世也好再来。”
“你没听到他说么?”煤油灯烧的他魂魄疲累,即使是那灯在他眼前幽幽的灭了,黑影却没动作,“白城和青州,那原先是九黎的地盘!就这么由着他占为己有么?楚翛,你咽得下这口气?”
楚翛掏出手帕擦脸,不为所动,冷冷道:“那是你的气,不是我的。撺掇着南蛮北骊双双进军中原,假设你的阴谋真的成功,江南江北两分天下,你有什么好处?九黎回得来?徒增杀孽罢了…你若是报仇心切,回头在轮回桥那儿等着吕轻烟的生魂,把她推到死门里去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寻仇寻到数百年后的秋笙头上来,你是干对着这孩子不顺眼,还是不舍得毁了吕轻烟的魂?”
他们是同一魂魄的□□,戳彼此的伤处都是一戳一个准。楚筌中箭似的痛呼一声,发出奇特的怪叫声,与轰隆隆的雷声相得益彰,大嘴里几乎散发出雷烤的焦味。
“你胡说八道什么!”
吕轻烟曾经在楚翛的梦里出现过,平淡无奇的众生相里头,只有她的面容如画般细腻真实。梦都是楚筌本意愿意给他的,自然并无不妥之处,拿吕轻烟的名字出来纯属诈诈对方,没想到还真叫他给撞上了。
黑烟升腾到空中不停翻转,又飞速降落到地面缩成一个小圆球横冲直撞…如此失态的表现,这个吕轻烟,绝不只是血海仇人那么简单。
他想乘胜追击逼问出个结果,却牙关发麻无法开口。楚筌带走的是他的一魂一魄,再不愿面对,他也始终不可预知地被对方掌握着一部分心绪起伏,楚筌几欲疯魔,他自然不可能安然如常。
两厢正僵持着,一声清脆的啼鸣破空传来,麻痛如潮水般退去不少,楚翛伸长了手臂,接下那红黄相间的鸟儿,自小筒取出一张字条。
“离魂销魄之术已有眉目,万望楚公子速速赶来。”
黑烟来不及混入他的心神,正要急着飘过来,却见楚翛几下将字条撕了个细碎,就着煤油灯烧了。
“吕轻烟是谁,你不说,”轻勾着嘴角笑了,楚翛的眉眼深邃难辨,“我自会从别处得知。”
第20章 天渊
“江大人!大事不好!韩将军来军报,江南失守!南蛮北上!”
自从秋笙北上打骊戎把朝政全推给江辰,老人家就尽职尽责地替他管起事儿来,一天到晚几乎是住在了皇宫里头,连相府都懒得回去。像那个小混蛋说的,即使是回了相府,也是他孑然一身无人相伴,不如少回去两趟,顺便养养这把一动弹就开始吱了噶啦乱响的老骨头。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江大爷皇宫里养老的美梦顿成泡影,连块渣都不剩。
“江南失守?”江辰险些扬手碎了一桌观赏用的功夫茶杯,“不过是调走了一万多精兵,怎么会输的这般快!”
报告的是兵部侍郎肖岳,将军报呈上:“军报在此,请大人过目。”
南大营特制的砂券军报拿到手上沉甸甸一张,江辰握着冰凉的铁砂纸,觉得一颗心都被坠下去了,展开一看,“南大营防守不力,南境失守”几字瞬间映入眼底,张口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不已,只好拿过一杯冷茶灌进去。
“江大人,南大营副将于子忠殿外求见。”江辰冲李辞点点头,门外的于子忠进殿,单膝而跪:“末将请罪。”
他一身铁砂裘没来得及换,满是血腥气地上了殿,乍一看,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处好皮,就连脸上都明晃晃地挂着五六处血道子。对着这样一副尊容,江辰再大的气也给这淋漓的鲜血浇灭了,哑着声音问道:“韩将军为何不来?”
于子忠:“韩将军重伤昏迷,难以上殿,正在御林军军营歇息。”
他顶着这样血淋林的身体说旁人重伤,江辰皱紧了眉头,不愿再听那更为惨烈的场面,偏头对李辞说:“去御医院请林庭,无论如何保住韩将军。”
李辞一愣:“江大人,御医院可是专职侍奉皇族…”
“陛下不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小事,韩将军没了,南境那地方就等着逐个城池失守吧,”江辰打断他,抬手示意他行动,眼看着李辞出了殿门才继续说,“赐座…于将军,南大营不过被调一万人,为何如此遭受山倒之败?”
于子忠落座还没坐热凳子,便激愤难平地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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