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风洲东灵郡东平王府建在都城西郊的位置,它依山而建,蜿蜒的面积最少也有千倾,可见东平王在赫风洲的地位多么显赫。
谢清舒六岁的时候已经显出不同的天赋,不但夫子传授的知识过目不忘,倒背入流,就连学武也是一看就会,耍起来得心应手。所以东平王很早就将谢氏传承多年的修炼心法倾囊相授,也为她寻来许多的修炼丹药为她铺陈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她七岁那年就已经达到第一重境界的洗灵境中期,在皇室子弟内部的测试赛中脱颖而出,深得帝后欢心,当场册封为元灵郡主,风头一时盖过了从五岁起就被封为“元兮郡主”的姐姐谢清漪。
但在谢清舒的记忆里,她们姐妹向来亲厚恩爱,从未有过争执,每当谢清舒在后山的瀑布潭中静坐修炼时,谢清漪总会让丫头们搬把藤椅到附近的沙地里,再撑把遮阳伞,摆上小茶几,桌面上总有新鲜的水果和都城里最好吃的糕点,每当妹妹累了渴了从寒潭中跳出来时,她脸上总会露出温柔的笑容,拿起绢帕细心的替她擦去额边汗珠,再给她递上糕点和水果,还亲自为她打扇子驱热。
那时,谢清漪只比妹妹大五岁而已,但因天生自带心疾,她不能习武也不能修炼,而且经常需要忍受病发的折磨,这使她的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嘴唇也长年呈现乌青的颜色,那双美目更是流淌着忧伤的水光,令人一见生怜。
记忆开始跳跃,画面里出现谢清漪经常坐在月下抚琴的身姿,她的琴弹得异常好,而每当她弹琴时,谢清舒就会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双手托腮,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姐妹四目相对,脸上都露出舒心的笑容。
那时候的谢清漪还是很像一个姐姐的,她会在妹妹被人欺负时出面维护,比如有一年宫中大摆盛宴,谢清漪拉着妹妹的手在御花园里赏花时,就被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大皇子叶承林拦住去路,他高傲无比的指着谢清舒问,“你就是那个被父皇母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天才少女谢清舒吗?我呸,什么元灵郡主,你才几岁?牙齿都没长齐竟然敢称天才,有本事来和我打一架,若能赢了我,我才承认你的身份如何?”
那时候,谢清舒还不是很懂事,所以轻狂任性的笑,“真好笑,是你父皇母后亲封我为元灵郡主的,你这么说就是不相信你父皇母后的眼光,觉得他们识人不明喽?”
叶承林一听就火了,骂道,“臭丫头,你竟敢质疑本殿下,还敢挑拨我与父皇、母后的关系?别以为你父亲会打仗就了不起,他再能耐也只是个王爷,还得听我父皇的命令,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父皇若要你们全家都死,你们也只能去死!”
骂自己可以,骂父亲绝对不行!七岁的谢清舒气得脸皮抽搐,怪叫着扑了上去。
那叶承林自幼被一大群师父教导,自然文武全才并不懦弱,两人实力平衡打的自是难分难解,顿时吸引很多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家的孩子,一阵阵的欢呼喧闹声引来了成片成片的宫人,场面立刻比前殿的宴会还要盛大。
可惜,谢清舒当时比叶承林小了整整五岁,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半个时辰之后就被壮实的他按在花丛里起不了身,还有一枝被手臂压倒的牡丹花枝嗡地弹起来,正好划过谢清舒雪白的脖子,短暂的刺痛后,留下一条纤细的血痕。
争强好胜的谢清舒受此大辱自然无法忍受,娇叱一声迸发体内灵力将死死按着她双肩的叶承林震了出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睁大双眼满脸恐惧的叶承林飞过夜空,仿佛流星朝百米之外的千碧湖里坠落,砰一声响,湖面上水花四溅,少年的身影彻底淹没在碧绿的湖水当中,只留一阵汩汩的水泡。
至少五分钟的静默后,全场发出喧闹又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大皇子落水了,大皇子落水了……”的呼唤声音,赫风洲的皇帝叶宏及皇后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冲了过来,一阵手忙脚乱的营救之后,叶承林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喝了不少的水,昏迷不醒。
可他毕竟是皇子,还是皇后的嫡出长子,出了这种事难免会牵连许多人,站在人群中的谢清舒完全吓呆了,她并不想闹成这样,可事态的发展根本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啊。
在皇帝的雷霆震怒中,所有在场的宫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谢清舒,眼看就要将罪魁祸首的她供出来时,不知几时站在她身后的谢清漪忽然越众而出,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里恭恭敬敬伏地拜倒,泣不成声道,“皇伯伯,是清漪不小心将承林哥哥推进了湖中,清漪该死,还请皇帝伯伯责罚。”
在场的宫人见状都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指她撒谎,毕竟东平王虽不是皇帝,却骁勇善战,拥兵百万。赫风洲能有这几十年的太平日子,他是功不可没的。所以他们全都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有人认罪,她们又是姐妹,不算欺君吧。
那一刻,谢清舒很震惊,虽然她知道自己罪不至死,但活罪肯定难逃。
而谢清漪心里早知道眼前这位看似慈祥和蔼,实则心狠手辣的皇帝伯伯早就忌惮父亲拥兵自重,军功太高又深得民心,一直都想找个理由将他们东平一脉彻底消灭。
最后,这件事在太后的全力相助下没有落得最坏的结局,谢清漪却因此被褫夺“元兮郡主”的封号,还被关了一年的禁闭,失去自由的她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很少再有笑容。
谢清舒的脑海如同放电影般掠过这些画面,身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察觉到她的异常,上官云修忙问,“怎么?不舒服吗?”
摇摇头,谢清舒看他一眼示意没事,心里却在想,“难道正是那一年的禁闭才让谢清漪恨上了自己的妹妹?最后才会处心积虑将她毒傻,再与洛尘归勾结将她挖骨剜心,医治自己的心疾吗?”
可惜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但不得不承认,谢清舒七岁之前的记忆还是很美好的,父慈母孝,长姐又温柔万千,加上她自己天姿卓越,的确称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天妒红颜”这句话说得不错,越是优秀的女子越容易拜得高,摔得踩,恐怕谢清舒至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那样悲惨吧?一抹冷笑浮上唇角,谢清舒继续扭头看向下面街道上的战局,眼神不再犹豫纠结,而是彻底冰冷刺骨。
第一百四十八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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