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说好十天后分手
作者:千寻
男主角:夏雨
女主角:宋予弄
内容简介:
他的弄弄是特别的,
他们虽不是恋人,但他允许她做很多事,
她可以抱他、搂他,可以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他从不拒绝;
她可以躺上他的床,幻想圈圈叉叉,他静静听她的天马行空。
他的弄弄是特别的,
她说他们都是不婚主义者,人生少了婚姻经历,已经够贫乏了,
当然应该轰轰烈烈谈恋爱。
所以,她决定和他恋爱,但得先打好契约,恋爱期间──
如果忍受不了彼此,可以吵架,但不能生气对方超过三十分钟;
如果彼此有更好的人选,可以向外发展,但必须先向对方坦白;
甚至还预先拟定好分手步骤一、二、三。
他的弄弄是特别的,
竟看得出他假装劈腿,因为爱她,必须离开她,
而她尊重他的决定,但提出十天后才能分手的要求
正文
第1章1
他的头发很长、很乱,几乎盖掉他半张脸,一个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实在不太雅观。
这是弄弄对夏雨的第一个看法。
这年冬天,他们第一次见面,夏雨十六岁,宋予弄十三岁。
不过幸好头发盖掉夏雨的右半张脸,不然初次见面,她或许会被他脸上的伤给吓着。
在他额头上,有一道接近八公分的新伤,还没上药,鲜红的皮肉往外翻着,血有些干了,可干涸的血渍从额头一路滑到太阳岤,再滑往下巴处。
就算只看见留在头发外的半张脸,也够让人触目惊心,他的左眼是肿的,肿胀的眼皮几乎掩住他的眼珠子,他的左下边嘴唇也是肿的,一片清晰的紫红色瘀青明明白白占据在那里。
他很瘦,这么冷的天,竟然穿着短裤,上半身虽然有薄长,但袖子早就被扯得破碎,幸好老爸的外套披在他肩膀,否则明天肯定得重感冒。
走近点细看,弄弄发现他瘦削的手臂和双腿间布满了直直横横,几十道被皮带抽过的痕迹,有的破皮渗血,有的是吓人的深褐色。
夏雨努力张开眼,看着面前的小女生,她不像别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惊慌失措,有的只是淡淡的悲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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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怜垂下头,他以为人们对于自己只有一种感觉,叫做厌恶。
低头,他看见自己的衣服从胸部撕出一道口子,让他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而那块皙白的肌肉上,有一条撕裂伤,医生说要帮他看看的,但他坚持不给看。
那家医院很贵,全世界都知道,他不懂为什么萧先生要将他的母亲送到那么昂贵的医院里他怕卖了自己都还不起。
“弄弄,你带夏雨去客房洗澡,从大叔的衣柜里找套衣服给他,换一下新床单,去找双加大的新拖鞋,到楼下来端宵夜”
说话的那人叫做闪闪,看起来年轻得像个大学生,以前他们在路上碰过几次,后来他才知道,她是萧先生的妻子。
闪闪一进门就丢给弄弄十几个指令,弄弄乖巧听话地一一回应。
那个女孩叫做弄弄夏雨抿紧双唇。
她不是受虐儿就是菲佣,可未成年女人是不能当菲佣的,所以她是受虐儿这是夏雨对她的第一印象。
弄弄走到夏雨身前,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啊,比萧海齐还要高很多、很多、很多,依萧海齐的理论来说,这个夏雨肯定很不会念书。
萧海齐是这么讲的脑部是人类消耗热量最多的器官,而我所有的热量都拿去供给大脑所需,没有多余的热量可以拿去长身高。
所以他的大脑用的热量肯定少得可怜。
伸出手,弄弄笑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嗨,我们上楼,好不好”
夏雨定眼看向“受虐儿”,迟疑了一下下,之后伸出手,女孩旋即牵着他,迳自往楼上去。
当两只手相触时,他倒抽一口气,瞠目看向女孩纤细的背影。
从来他不晓得这世界上有人的手可以这么柔软、这么温暖,那手,小小的,却彷佛酝酿着无数的力量,将他忐忑的心,暖暖地裹起。
弄弄紧握住他,回头对他笑着,还怕他看不清楚似的,一路走一路说话。
“这里的地砖很滑,要小心哦我们要上楼梯了慢一点、慢一点,不要撞伤脚指头”
她以为自己的角色是导盲犬,而夏雨改名字叫做海伦凯勒。
终于,他在很多次的“小心一点”之后,来到闪闪口中的客房,弄弄打开房门,把他带进屋里。
几乎是第一眼,夏雨便爱上这个房间,空间很大、电灯很明亮,那扇落地窗正对着东方,早上,他会让金黄铯的阳光给唤醒。
窗边还有一座橡木色的书桌,书桌上有一整排小说。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屋里的摆设,那张床看起来又大又暖,象牙白的衣柜、书柜大得让人想要探索,他最喜欢天花板上面的灯,一打开按扭,便驱逐所有黑暗。
这家人一定很好客
最后他走到床边,视线落在床头的墙上,那里有一幅画,画里有葡萄园、累累的果实、丰收的季节,摘葡萄的女人脸上漾着笑颜,小孩提着篮子跟在母亲身后,一面逗着脚边小黑狗,一面笑着。
这是一幅很幸福的画作。
在夏雨发傻的时候,弄弄已经快手快脚地做了很多事,她走回他身边,一把拉掉床上的防尘罩,转过身对他笑道:“盥洗用具已经摆好了,我把衣服放在浴室里面,药箱在浴室,里面有各种药,如果你不会用,不打紧,你洗完澡后,我帮你。”
他有发那么久的呆吗
她竟然一口气完成闪闪的好几个指令,现在他一点都不怀疑,她有本事将所有的命令在他洗完澡前处理完毕。
“怎么不说话你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他轻摇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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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客气,以前在育幼院,我经常帮忙弟弟妹妹洗澡。”她说得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育幼院他皱皱眉。
“怎样,需要帮忙吗”
他又摇头。
“好吧,那你慢慢洗,慢慢上药,不要心急,没有人会催你。”
说完,她丢下他,离开房间。
他走进浴室,打开水,那水暖得让他难以适应。
他们家是没有热水的,小小的旧公寓里,阴暗潮湿,没有电视、冰箱,没有冷气、热水器,他们家什么都缺,却从不缺少吼叫与暴力。
对着镜子拂开头发,额头那道伤果然狰狞可怕,但他没有被吓到,因为这样的伤他应付过许多遍他看一眼放在洗手台边的药箱,嘴角抿起一抹笑。
打开热水,温热的水遇上他的伤口,他痛得蹙眉,但却舍不得离开那份温暖
洗好澡走回房间,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休闲服,是萧先生的,衣服长度刚好,但有些宽,不是衣服的问题,是他太瘦。
夏雨看一眼房间,新床单铺上了,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尾,吹风机躺在书桌上,新的拖鞋、新的踩脚垫,茶杯、水壶、透明的玻璃壶,薰衣草在里面跳舞,热腾腾的蒸气往上飞,看起来好温暖,暖得他不由自主伸出双手贴在玻璃壶面。
弄弄的动作好快,他该不该怀疑她其实不是麻瓜
拿起吹风机,走到梳妆台前,热热的风在发梢上面吹拂着,他满足地吸一口长气,好久他好久没过这种生活了。
闭上眼,夏雨听着热风在耳边吹响,遥想当年,那个领着他学骑脚踏车的男人
插头陡地被拉掉,呼呼的风声戛然停止,夏雨睁开眼睛,就见弄弄那两颗小虎牙。
“再吹下去,你的头发要烧焦了。”她一面说一面将吹风机从他手中抽走,卷起线头,半分钟都不浪费。
他回头,定定望着她。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将嘴角扬起,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笑世上有这么多好笑的事吗
并没有。应该是痛苦的事占去大半。
“吃宵夜吧,闪闪的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食材是老爸买的,你安心吃,不会中毒。”
中毒意思是食材换了闪闪买,就会中毒
他还没把她的意思弄懂,弄弄就把托盘往前推,笑脸迎人道:“快吃。”
拿起筷子,自从走入萧家后,这是第几次感觉到温暖了他数不清楚
“听说,你被你爸爸家暴”她问得直接。
他的筷子停了两秒,一点头,又继续低头吃面。
面好吃吗关于“好吃”的记忆已然遥远,他对食物很少有这方面的奢求,他只期待食物是热的,不要冰冰凉凉,不要冒着一股酸臭腐味
“听说,你妈妈被打得住院了”
她的问题,每个都让人见血,幸好他对暴力很有经验,已经养得皮粗肉厚,她的问题伤不了他半分
他又停顿一下,卡了两秒,点头。
那模样,好像她的话很难懂,要花点时间消化,才能够正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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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为了保护你妈妈,拿刀子砍你爸爸”
这次,他不只停顿一下,而是停顿了很多下,多到弄弄发觉自己的问题没礼貌,想要换个问题时,他才僵硬的点了下头。
见他那样,弄弄突然开口要求,“可不可以请你放下筷子”
他没弄懂她的意图,但乖乖照做,因为弄弄脸上神情凝重。
她也被吓到了她害怕杀人凶手她想赶他离开这个温暖的房间
夏雨叹口气。没关系,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他应该得到的。
“可不可以请你站起来”
她的话让他更加确定,她不欢迎他。
蹙了蹙浓墨的黑眉,他不只站起来,还转身,打算进到浴室里,换回自己那身狼狈的衣裳。
但他才刚跨出一步,一个飞身扑抱便阻止了他的步伐,他的后背让弄弄紧紧抱住,她的双手圈住他的腰,力气很大,好像在对全世界宣示谁都别想让她放开他
他僵在原地,被她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
幸好她是个多话的女生,他没问,她已经 啦 啦说了一大串话,解开他满肚子的疑惑。
“你好勇敢哦,你简直就是目莲嘛你有没有听过目莲救母、勇闯地狱的故事你为了救母亲、勇敢对抗爸爸,你是我见过最伟大、最伟大的男人,我要叫你hero,听到没以后我每天每天都要叫你hero”
hero他紧皱的眉心因为这个字得到舒缓。是hero不是killer是英雄不是凶手他笑了,嘴角发自内心的微微扬起
夏雨躺在床上,弄弄躺在他身边,没有人邀请,是她自作主张。
她拉起棉被,和他一起缩在被窝里,他没有反对,因为她在棉被下头握住他的手,虽然她的手小小的,却能让人感到温暖。
她不断对他说话,因为她不会讲故事,只好讲些生活中的琐碎事情,也因为她明白这个晚上如果没有很多的声音干扰他的心志,他会不断想起亲手刺向他父亲腹部的那一刀,他会不断让罪恶感折磨、吞噬
“我们这个家是个怪异的组合,一条孬孬狗、四个人,加上闪闪肚子里那只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告诉你,除了我以外,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血缘关系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闪闪和老爸明明是夫妻,她却喊他大叔那是因为闪闪的脸会骗人,她看起来只有十八岁,事实上已经很老了
“以前啊,她被房东赶出来,不得不装小扮可怜,求老爸收留,老爸做人善良,你也知道的,就真的收留了她,后来啊,她就用手段把老爸拐上床,老爸为了负责任,只好娶她啦
“最可怜的是萧海齐,他是老爸同父异母的弟弟,老爸的妈妈是大老婆,因为痛恨小老婆横刀夺爱,就不断虐待萧海齐泄恨,老爸看不过去,把他接回家里,啊萧海齐缺乏父爱咩,就把老爸当成爸爸,所以萧海齐喊大叔老爸、我也跟着他喊老爸
“哎呀,那还不够可怜,萧海齐那个白痴竟然爱上闪闪厚,不是我说,闪闪那张娃娃脸真的很过份,把萧海齐迷得晕头转向,一心一意要娶闪闪当新娘,不介意兄弟阋墙
“呵呵呵,最精彩刺激的就在这里,你知道萧海齐和闪闪是什么关系吗当当当当,答案揭晓,他们的妈妈是同一个人,强吧
“听不懂啊就老爸的爸爸和闪闪的妈妈搞外遇,生下萧海齐,后来就东弄西搞,萧海齐被老爸家里接回去,闪闪被丢进育幼院,很简单的关系啊
“总之萧海齐爱错人、很可怜,我同情他啊,可是他又很骄傲,不给我同情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育幼院是怎么被保住的就阅阅厉害,把地主拐上床,大肚子之后就把人绑住啦”
她讲过一串又一串,夏雨终于明白老爸、闪闪、萧海齐之间的关系,明白弄弄、闪闪,以及问问、阅阅和育幼院之间的关系,也明白这一家人如何珍视着每个成员。
夏雨坐在母亲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惨白的容颜。她不会再醒了,永远不会。
他很早就知道,他们母子会被父亲杀死,只要她不离开他,死亡就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事。
爱情夏雨不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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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曾说:爱情很重要,重要到我能放弃所有,就算他是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也没有办法离开他。
现在,她连性命都没有了,请问爱情在哪里
“弄弄,你去劝夏雨,他太悲伤了,我们实在不忍心将夏雨从他妈身边带开。”闪闪看着病房里的夏雨,在弄弄耳边说。
夏雨听见了,那是闪闪的声音,在弄弄应声后,闪闪又下达十几个指令。
在萧家住了十二天,他不再认为闪闪是坏后母、弄弄是受虐儿,闪闪会一口气给十几个指令,最重要的原因是弄弄办得到
闪闪很好,善良、可爱、有同情心,虽然吝啬成性,但是个好女人,她很重视金钱,是因为曾被环境逼急,她需要钱为自己堆叠安全感。
弄弄说过,问问更狠,为了钱,把自己嫁给同性恋不说,还向小叔偷精子,反正能捞钱的事她都做。
比起问问,闪闪是百分百的良家妇女了。
至于萧书临,也就是闪闪口中的大叔,萧海齐、弄弄嘴里的“爸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他开了间建筑公司,盖很多大楼,虽然没名列百大富商行列,但生财的能力不容小觑。
他猜过,闪闪是不是因为他的钱,才会嫁给萧书临。
萧书临收留海齐、闪闪还有道理,他们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弟弟,但他和弄弄这两个吃白食的,完全和他搭不上关系,没道理他们也是他的责任,但萧书临理所当然地将他们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萧书临让他想起另一个好人,一个被他母亲重重伤害的老好人
第1章2
脚步声轻轻地落在他身后,温暖的手拍上他的肩,只是很小的接触,但他再度感受到温暖。
那个晚上,以及后来的每个晚上,弄弄都到他的房间报到,躺在他的床上,说东说西,说学校、说育幼院,当然,说得最多的是萧海齐。
萧海齐和她念一样的私立中学,他念得很拚命,据说是要考上医学院、当名医,赚很多钱给闪闪,据说他仍然暗恋着同母异父的姐姐,据说他很可怜、实在很可怜
弄弄像母鸡,对所有的“可怜人”都发出同情讯息。
“hero,你还好吗”她放开手、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
她的手一离开他的肩膀,温暖瞬间消失无踪,好冷
转过身,他还是坐着,但打开两条腿,把弄弄拉到两条长腿中间,长长的手臂一圈,圈住她的腰,将头埋入她怀里。
温暖回笼,他缓缓吐了口气
十二天,他每天都从恶梦中醒来。
梦里,父亲狰狞的面容逼向他,皮带抽动的疼痛,一下一下鞭笞着他的神经,但他不能叫,越叫只会越加刺激他变态的狂喜。
他只能怒瞪父亲,可身子一寸一寸地变冷,中午的冷饭卡在胃里,冷空气从破掉的窗户吹进来,他不服输,可身子不停地打颤好冷,要是有一碗热汤就好了
被打趴的母亲蜷缩在角落低低哭泣,她没能力维护儿子,只会哭、不断不断地哭,她的头流血了,他不晓得一个人的头可以承受多少伤,他只知道,明天,她会用一条很脏的头巾绑在头上做造型,然后出门卖菜,好给这个疯狂的男人买更多的酒
他恨,恨加害的父亲,也恨受害的母亲,更恨那个无法割除的爱情。
那一刀,他刺进的不是父亲的身体,而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意
弄弄抱住夏雨的头,眼眶发红。她痛恨死亡,却没办法拒绝死亡。
“不要怕,以后你来当我们的家人,老爸说过,他要收养你,你跟我们一起住,当我和萧海齐的哥哥,好不好”
他没回答,只是抱住她的腰,企图多汲取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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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害怕。”他咬牙道。
她明白他在硬撑,像当年的自己。弄弄拍拍他的背,双手回抱住他。
“告诉你一个秘密”
弄弄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盖在脸上的白布已被掀开,夏雨的母亲有一张苍白而瘦削的脸。
听说她很美丽,是市场里的豆腐西施,她卖的豆腐豆浆生意很好,而光顾她的客人有很多都是男生。
可是弄弄看不出她曾经美丽,只看到她额头那块凹陷下去的头骨和歪到旁边的鼻梁。原来,人死掉以后,就分不出美丽或丑陋。
她脸上有许多伤口,大的小的,纵横交错,和夏雨身上的伤口一样狼狈。
第一次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时,弄弄吓了一大跳。
他回头,发现她惊讶的眼神,眼底有一抹受伤,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抱住他,一遍遍问:“你还痛吗我去把你爸爸找出来,找我的兄弟去揍扁他。”
她的言语让他弄清楚,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疼,霎时受伤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他,非常非常喜欢她身上的温暖
“我在听。”夏雨道。
弄弄回过神说道:“我是个受虐儿”
他抬眼望她,眼里有着心怜。
弄弄一笑,“没关系,那个已经很久了。”
说着,她的脚一跨,面对着他,跨坐在他两条腿上,他扶住她的腰,她靠着他的肩,这个动作很暧昧,但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情搞暧昧。
“我的父亲是个赌徒,他工作赚钱,然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赌桌上,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父母亲每天都在为钱吵架,而我们经常为了躲债主,从一个家搬到另一个家。”
他没有说话,却将她抱进怀里,大大的手不停在她背后轻拍。
“我没有朋友、没有邻居,别的小朋友都上幼稚园,我却穿着拖鞋四处游荡,直到妈妈认识一个男人,那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那个男的有点老了,可他是个牙医,很称头,出门的时候大家都喊他林医师,他永远穿着光鲜亮丽的西装,第一次见面,他送我两大袋衣服。
“有一天晚上,妈妈把我从床上挖起来,问我:你想不想林医师当爸爸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想什么吗”
夏雨摇头,眼底带着淡淡的悲怜,悲怜着他们相同的命运。
“我想着那些新衣服,想着林医师口袋里随时随地可以掏出来的棒棒糖,想他带我们去的那家餐厅又大又漂亮,于是我什么都不考虑就点头。后来我才晓得,妈妈偷盖爸爸的印章,他们成功离婚了。
“那不重要,反正我很讨厌他们一天到晚吵架,新爸爸会赚钱,他的家很漂亮,有电视有电脑,还有一只很可爱的红贵宾。
“我很高兴他当我的继父,很高兴可以上幼稚园,更高兴我再也不必到处搬家、躲避那些穷凶恶极的讨债兄弟。”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进育幼院”
夏雨的问题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他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那么难启齿吗不要说了他想开口,但弄弄比他更早一步说话。
“那么好的继父啊,他看起来既慈祥又和蔼,我以为我从地狱搬到天堂了,从此再不必听见妈妈半夜哭泣,再不必躲在棉被里,被爸妈的吵架声吓得不敢去尿尿。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发现妈妈身上有一块一块的青紫斑纹,我以为她生病了,追问她,她总是笑笑说没关系,是不小心撞到。后来她的衣服越穿越多,就是夏天也常常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我不懂,她不热吗
“某天夜里,我半夜醒来,听见妈妈房间里传来哭泣声,我应该下床的,可我不敢,我抱着棉被,听着断断续续的打骂声,那个声音持续很久,久到我以为妈妈就要被打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待在床上多久,只知道我不断鼓吹自己勇敢,直到有足够的勇气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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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妈妈房间,继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的母亲缩在床边一角,昏黄的床头灯照着她赤裸的身体,身上满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地板一片凌乱,皮鞭、蜡烛奇奇怪怪的东西四处散布”
“不要说了”
怀里的身子依然温暖,但她抖得不停的手冰冰地窝在他的脖子上,他明白,她很害怕。
但她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继续说着,“左右邻居都说:林医师啊,你们家女儿真漂亮,长大一定有很多苍蝇在你们家门口飞如果那些婆婆妈妈不要说这些话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注意到我,不会把念头转到我身上。
“那天妈妈做什么出门了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雨下得好大,他告诉我:爸爸给你买一个娃娃,在房间里,我们去拿好不好
“我想告诉他:我不要。可他的手用力抓住我,把我推进房间里,然后刷地一手撕下我的衣服好冷好冷的天,我瑟瑟地缩在墙边一角,眼看着他笑咪咪地看着我说:爸爸陪你玩好玩的游戏
“我看着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吓死了,想也不想就往门外冲。
“我才几岁,就算他是个瘦小的男人,我也跑不过他啊。
他一把将我抓住、丢到床上,我不停挣扎,他就揍我,每个拳头都落在我的脸上,很痛痛到我大声喊叫,我越喊他越兴奋,他从地上的裤子抽出皮带,抽我、打我,他一面打、一面笑,笑得开怀他的手在我身上到处摸、到处碰,我闻到一股腥臭味。
“然后妈妈回来了,她哭着、求着,求他放过我,我眼看着她一面脱下自己的衣服、一面匍匐在他脚边,求他饶过我。
“我的知觉在那刻醒了,我张大嘴巴,狠狠朝他的掌心咬下,他一怒,抓起我,把我往墙角掼去,于是我像只死狗摊在墙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我的眼睛没有闭起来,看着他对妈妈做的每件事他是个变态,可怕的性变态。
“我脑子里不断想着,我要站起来,到厨房拿一把刀,从他的背后刺下去,一下刺不死他,就刺两下、三下、四下可是我没有行动,我只能一遍遍幻想着,他躺在血泊之中
“第二天,妈妈带着满身伤的我离开家,她在我的口袋里装很多钱,她哭着告诉我:对不起,妈妈怕死了贫穷的日子,我不能离开他,但你不能像妈妈这样,毁掉一辈子妈妈把我丢掉了,我变成孤儿
“如果那个时候我把他杀死就好了对不对我就不必和妈妈分开,他死了就好、死了就好了”
弄弄没哭,但身子抖得很厉害,他下意识抱紧她,下意识重复同样一句话,“不怕,我保护你。”
“好,你是我的hero,你要保护我。”
这些事她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宋院长、阅阅、问问和闪闪,可她竟然告诉他,一个只认识十二天的hero.
“嗯,我保护你。”他的声音轻浅,但她听见语气里的不容质疑。
“hero.”
“怎样”
“那个时候妈妈抛弃我的时候,我恨她,不,应该说,我以为自己恨她,可后来我慢慢知道,我并不恨她,我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的话像一根针,又快又迅速地刺入他的脑神经,他向母亲,看着她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庞,良久,两颗泪水缓缓从他眼眶里淌下。
原来他并不恨她原来他必须找个人让自己恨,他才不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老爸曾经告诉我一句话,他说,我只是个小孩,有权利犯错、有权利任性,也有权利无能为力。”
他有这个权利吗泪水滑到唇边,他下意识去舔了,是涩的,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流泪
“hero,我们出去好不好有一些人,他们想要进来帮你妈妈弄得美美的,让她启程走往生命的另一个旅程。”
弄弄绝口不提死亡,因为她害怕死亡。
他明白,拉起弄弄,再回首看母亲一眼,属于她悲惨的一生结束,她为爱情牺牲生命,而他发誓,这辈子不要任何一段爱情。
这天,弄弄带着他离开医院,然后用小气鬼闪闪忍痛塞给她的一把钞票,和夏雨去吃东西、去打电动、去逛街,她带着他做一切年轻人做完之后会觉得精神放松的事。
他们搞到晚上十一点半才进家门,她完成闪闪交给她的所有指令,而夏雨在进门的那刻,褪除一身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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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过去结束在这个夜里,他的未来在弄弄温暖的掌心里,缓缓开启。
第2章1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能够受检视,那么你会知道在某个点不要做某件事,或者阻止某个言行,就可以让未来的发展呈现截然不同的局面。
可惜,光阴可以洗涤伤口、可以抹去哀痛、可以让人成长它有许多功能,却没有一种功能叫做逆流。
五年过去,在老爸和闪闪的照顾下,他身子骨长壮了,剪掉过长的头发,露出干净的五官。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帅气的男孩,但他浓眉、单眼皮,长得很有型,再加上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让女孩子频频回眸的男人。
他很冷、很酷,不太爱讲话,通常没有丢一个话题或主动找他聊天,他是不大会表现热络的。
可现代的女人很奇怪,好像越酷、越难追的男人越有挑战性,也越好吃好吃,是弄弄的形容词,因此,他们家的信箱时常塞满了寄给他夏雨的情书。
高中那几年,原本功课很烂的他,在家教老师的帮忙下,不但将荒废的进度补上,且考取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他虽不是明星型的帅哥,但当上系篮队长之后,逐渐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十八岁的弄弄还是瘦,身子骨没有因为发育而变得像个女孩,依旧扁胸、扁臀,是穿女性服饰还会让人怀疑她男扮女装的那种身材。
幸好她的五官漂亮,皮肤白里透红,嫩得掐得出水似的,也幸好身高有稍稍拉高那么一点,勉强到达一六○的行列,所以别人就算叫她男孩,也会在前面加上一个字,水男孩。
她越来越江湖气了,从小她就是那种有着强烈母性的女生,她会照顾所有的弱者,尤其在高一时期,碰上专门霸凌同学的集团后。
她特地去学跆拳道,此后,被霸凌的同学找她比找老师更有效,只要她出头,没有人敢对她的“朋友”动手,因此她人缘异常好,因此她成了学校的大姐头,许多男生常常成群结队跟在她身后走。
她是将黑道赶出校园的幕后推手,所以天天打架的她,在学校的纪录中,没有大过小过,连缺点也没有留下半个。
但也因为如此,高一时期的她老是挂彩,今天一道伤、明天扭到脚、后天额头贴ok绷,有人做过统计,高中生每个月最大的花费是补习,但弄弄最大的花费则是挂号费。
她的我行我素气得闪闪天天闹头痛,恐吓要把她打包寄到美国,让阅阅接手管教。
这情况在她高二名声渐渐远播,再没有人敢来挑衅她之后慢慢好转,可她大姐头的地位已在校园里屹立不摇。
至于矮冬瓜萧海齐,不知道触动哪个开关,在高一那年,原本身高和弄弄相去不远的他突然迅速往上拉高,一六五长到一八五,吓得闪闪天天帮他进补,生怕吃的不够他长高,他会断成两截。
如果说他长得不够明星样,那么萧海齐就真的帅到让人惊声尖叫了,他是属于韩系花美男,再加上一头鬈发,不知道迷死多少女同学。
他的功课好,演讲作文各项比赛都拿第一,他下意识地想在闪闪面前求得好表现,虽然闪闪已经嫁给他哥哥、已经生下一个小侄子,他们之间注定是无言的结局,他仍然很拚命地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弄弄和萧海齐感情很好,他们天天吵闹,一言不合还会在餐桌上打起来,可自从弄弄学跆拳道之后,萧海齐就不做这种事了,因为他觉得在闪闪面前被一个矮女人打倒,有失男子汉形象。
弄弄和他感情也相当好,心里有事,她想也不想就会冲进他的房间,直接跳上他的大腿。
你没想错,就像综艺节目里的整人游戏,艺人坐在椅子上、大腿间夹着一颗气球,艺人加速冲上前、跳上去、挤破气球的那种坐法,弄弄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坐法会不会把他的两条腿给坐断,她只是习惯成自然。
她喜欢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吱吱喳喳讲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有时候说累了,就伏在他胸前睡觉,反正他会将她抱上床。
如果跨坐在夏雨腿上是一种权利的话,那么拥有这项权利的人,除弄弄之外,还有一个小子,叫做小小,他是闪闪和老爸爱的结晶,雄性,却有个雌性的小名,由此可见,老爸对闪闪有多么容忍。
今天跳上权利座椅的人是弄弄,不是小小。
她一进家门,嘴巴就不停念,妈的、妈的明明没有妈妈的她,每回一生起气来,就会不停叫妈妈。
她跑进他的房间,随手把便当盒和书包往他的床上一摔,发现他已经就“接纳姿势”坐定,她立刻重力加速度往前飞奔,跳跃,坐上去。
“妈的,你知道那个林姿嫚说我什么哈哈,她说我搔首弄姿、勾引男人哇哩咧,我会对男人搔首弄姿男人不要对我搔首弄姿就好了。
“她在背后一天到晚说我的坏话,骂我是公共厕所、花蝴蝶,妈的,本人还是清纯无敌美少女,让她这样污蔑,她谁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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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拍拍她的背,柔声问:“你干么不直接跟她挑明,说你和萧海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儿们”
这种事情、林姿嫚不是第一个毁谤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会发生这事,起因在于萧海齐,他是洁身自爱的男生,从不和任何女性多聊一句据弄弄的说法,他正在为闪闪保持处男之身,因此在学校里面,能和他一句来、一句去的,只有弄弄。
所以从萧海齐高一成为明星级人物开始,和他同上一所私立中学的弄弄,经常莫名其妙成为女生的公敌。
“为什么要挑明说我偏不,我偏偏要让林姿嫚气个半死。”
“你这样,只会替自己树敌。”夏雨好声好气劝说。
“ho怕ho来啊,我不信她打得过我。”连黑道份子她都不怕了,哪会怕个小小的嘴贱女生,哼
夏雨失笑。哪有女生一天到晚以拳头定输赢。“你不觉得自己的朋友都是男的,女生不大喜欢你”他忍不住开口劝她。
“有什么关系这种人际关系我很满意。”
男生是比较粗鲁啦,下课非要住篮球场弄出一身汗才爽,不像女生只要一瓶矿泉水,聚一聚,讲讲别人的八卦,就会兴奋得脸红心跳,心情比他们打过球还high,可她宁愿流汗,不爱讲是非。
“既然如此就别抱怨。”他无可奈何地瞄她一眼,撇开头,无视于她还坐在自己腿上的事,继续看书。
弄弄是个固执女生,从来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老是一意孤行,宁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喂,你是我的hero耶,连你都不听我的抱怨,我要讲给谁听啊”她噘着嘴抽掉他手上的书。
问题是,她说来说去都是同样的问题,何况,他明天还有一堂重要的考试,不过夏雨叹口气,谁让他习惯宠溺她。
是啊,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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